寻找尘封百年的虔贞女校,重新发出

寻找尘封百年的虔贞女校,重新发出

“日本人包围着我们,到处遇见中弹死去的农民,埋葬尸体,照顾受伤的人,还有土匪趁乱来抢劫……作为这里唯一的欧洲人,我成了村民所信赖的人,我无法离开,也不能离开。”当她俩赶赴瑞士才发现深圳龙华一栋危楼背后已被遗忘的历史,而她们自己的生命也发生连锁反应。

境界》独立出品【经典回顾

| 秋菡

播音丨刘玉

上世纪90年初,深圳作为改革开放的一片热土,吸引了许多年轻人,其中就包括一位眉清目秀的河南女孩儿,王艳霞。

1993年,王艳霞毕业于河南大学英文系。从小到大,她的求学之旅一路顺遂,但她却觉得自己“骨子里不安分,不愿意过那种一眼望到老的日子……”到深圳这些年,她进过外企,做过电台的采编、主持人,后来又参与当地商会的运作。

2006年,她转而投入社区文化领域。一项毫不起眼的文物保护和修缮的工作,因此排上了她的工作日程表。这件文物,就藏在龙华区(当时属宝安区)浪口村那些栉比鳞节的租给外来户的握手楼之间——一栋百年前的二层建筑,墙体已经斑驳不堪,周围杂草丛生,经年乏人问津。依稀能见当年风采的,是前院高高耸立的西式门楼。走近了仔细辨认,石匾上凹陷下去的字迹写着——虔贞学校。2007年,这里被列为宝安区区级文物保护单位。

当时的王艳霞并不觉得这栋二十年前已停止使用的危楼,有什么特别重要的意义。然而五年之后,她却觉得研究这栋危楼背后的故事,比起在她手上那些获得社会和学界认可的,拿了国家级奖项的项目更具深意,不止是文化涵义,“好像开启了我生命中一些特别蒙昧的部分”,她说。

唐冬眉和王艳霞走过浪口村老街

从口口相传中逼近真相

虔贞学校。时光倒回130年前,此地正处深圳西南部丘陵地带,属于典型的交通与文化双重闭塞的客家村落。他们的祖先300多年前从福建迁徙而来,始终保持着客家人特有的生活习惯。那么,这西式风格的门楼和工艺精致的百叶窗,就令王艳霞有了第一个疑问,究竟是什么人来到偏僻的乡村,建了栋与周围文化风格迥异的房子作为学校?

疑惑之际,同在深圳做文化工作的一位地方史志研究者唐冬眉找到了她。唐冬眉自小生长在基督教家庭,虽然当时并不是基督徒,但作为历史学者,她很快敏感到虔贞学校过去的教会背景,令这个项目不仅仅是文物的保护修缮。遥想清末民初那个兵荒马乱、风波诡谲的年代,一所西方教会学校是怎样被以文化保守著称的客家村民接纳并共生一个世纪之久呢?

带着满心的好奇,两位女士开始把探寻虔贞的故事当作自己的工作重心。她们首先花了很长的时间走访曾住在浪口村的村民,尤其是出生于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小学就读于虔贞的老校友们。

从这些客家老人的口述中,她们了解到虔贞学校是1891年从香港西营盘迁到浪口村的,最初是一所女校,后来应村民要求,便开放给所有适龄孩童入学。虔贞在本地人心中,已经不只是有着优质教学成果的小学校,而早已成为本地文化生活的重要精神资源,是他们的骄傲。谁能想象一个零落的小山村,一群世代秉持重男轻女传统的客家人,却早在百年前就实行男女同校,采用非常现代化的素质教育模式,并且走出了好几位黄埔军校的高材生?

同时,她们也有另一个重要发现。原来浪口村是一个福音村,村里百分之八九十的家庭都是基督徒,当年在校教书的女传教士的事迹至今仍在村民中口口相传着。比如其中有一位高高瘦瘦来自瑞士的吉姑娘,几乎每位老人都提到她如何资助贫苦学生,如何收养一对双胞胎弃婴,如何在抗日战争时期敞开教会作为避难所,并且利用瑞士中立国的国旗来保护村民免受轰炸。

长时间的走访,令王艳霞和唐冬眉心中无迹可寻的虔贞渐渐有了可以想象的模糊面孔——学习唱英文歌的羞涩女孩儿,像天使一样的外国女传教士,调皮的男孩儿在圣诞节拿到了糖果奖励……而这些模糊的想象更挑起她们追问的动力:究竟这群传教士的背后是谁?为什么他们肯有情有义地陪伴这群边缘化生存的客家人,直到他们不得不离开?她们需要更多的史料记载来填补口述当中被遗漏的情节。

传教士到浪口人家里做客

找回生命中那条断流的大河

2009年,唐冬眉和王艳霞结束一连串的口述史采访,正式开始《虔贞女校》一书的撰写工作。这时她们已经从台湾、香港各地的史料中锁定了从19世纪中叶到20世纪中叶一直活跃在广东客家地区的基督教巴色差会。既然虔贞女校是由这个来自瑞士的差会所派遣的传教士建立的,那么在他们位于瑞士巴塞尔城的档案馆里会不会存有这个中国客家山村小学的历史资料?

当她们最终长途跋涉来到瑞士,用客家话“浪口”的发音“LONGHEU”在巴塞尔的差会档案馆里搜索,竟然搜到一百四十条图文资料!两个人的惊喜溢于言表。这里不仅有当时虔贞学校师生的照片、学校使用的教材样本,女孩子们稚嫩的手工作品,还有传教士编撰的客家话-德文辞典,传教士们向差会述职的信件,等等……

“这些东西在我面前呈现的时候,我突然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好像一下子时空穿越,我来到了上个世纪的浪口村……”王艳霞一直记得当时的感受。而对于唐冬眉来说,她内心的激荡又不仅仅只是这些。

“在那一瞬间我真的很吃惊,我感觉有一条大河本来在中国流淌着,却突然断流找不到踪迹,人们只是在传说中知道它曾存在……没想到过了一百年,在异国他乡的档案馆,这条河流重新又汹涌澎湃地流出来了。到底是一种什么样奇妙的结合呢?竟然把中国乡村的历史原封不动地保留了,我对艳霞说,哎呀,难道是上天派我们到这里来发现这段已经尘封的历史吗?”

百年间巴色差会来华传教士名单

而唐冬眉更发现自己生命中那条断流的暗河。20世纪50年代后期,唐冬眉生于北京,祖籍江苏徐州,她的奶奶和母亲都是在徐州西关基督教堂由外国牧师施洗的,后来父母相亲也是在那座教堂。

那个年代,唐冬眉印象中,父母在家是绝口不提信仰的。直到有天自己读到《圣经》后她才发现,原来从小到大她听的许多故事和教导都是从《圣经》来的。比如,家中小弟顽皮被兄妹排斥,父母却怜爱他,每当家人不满,父亲总会说,小弟就是一只迷途的羊羔,牧羊人都会放下九十九只羊去寻找那一只丢失的羊羔。再比如母亲教导孩子为人处事要以忍耐相爱,她会说,当你被人打了左脸,你再让他打你的右脸。

父母在随后岁月里的遭遇也在意料之中。父亲先是不愿意做假证,因拒绝揭发和批斗“反革命集团首脑”被扣上右派帽子,发配大西北;文革时期又因拒绝在家中挂毛像,慷慨说出“我这个家庭不信偶像”,因此被红卫兵揪斗游街抄家关牛棚,九死一生。

少女时代的唐冬眉“像看文字极美的散文一样看《圣经》”,喜欢看耶稣让盲人开眼见到光明,让跛子自由行走,让死者复生,也喜欢看摩西带犹太人离开埃及渡过红海。2000年后有机会跟随朋友一起去教会,开始系统地学习圣经,但内心一些困惑依然残存。

直到这次在瑞士停留一个月期间,她们二人每天的任务就是在档案馆里埋头苦干。每发现一个熟悉的名字或面孔都会引来又一阵感慨莫名,这让唐冬眉和王艳霞觉得那些存在于记忆中的人物好像又重新活过来,而唐冬眉自己的生命中也仿佛有某个部分被打捞起来,重新擦亮。

两人在瑞士档案馆整理资料

吉姑娘:我无法离开,也不能离开

比如之前在浪口老人们心中如天使般的瑞士籍教师吉姑娘,档案馆保存着非常详尽的资料,与老人们口中提及的历史一一佐证。吉姑娘的笑容,宛如展现在她们面前。

吉姑娘本名Hanna Gmuender,是巴色差会委派到中国的瑞士籍教师,她给自己起了一个中国名字:吉惠民。

1892年,吉惠民出生于瑞士一个风景秀丽的乡村,在七个孩子中她排行第四。在巴塞尔档案馆中保存着她在不同时期的学习成绩表,可以看到从1906年读中学开始,到1916年从女子师范学校毕业获得教师资格证书,她一直成绩优异。

毕业后,吉惠民旋即申请了巴色差会的宣教项目,并用了两年时间潜心学习中文和基督教传播。1919年,她被正式确定为传教教师。此后,她便忠心在中国广东梅县、五华县、宝安县的教会女子学校做了29年教师。根据档案馆保存的吉惠民和差会的往来信件记载,这29年间,她只有两次回国休假。第一次是离开瑞士七年之后,第二次是1935年,她因为长期肾结石不得不回国治疗。

1936年,治疗结束后的吉惠民再次返回中国,此时等待她的却是中国近代史上最大的灾难——中日战争全面爆发。1939年8月14日拂晓,日军第十八师团经珠江,在宝安大亚湾登陆,宝安沦陷。日军不分军事或民用设施一律轰炸,多处教堂和学校被毁,也有传教士和本地华人教师死于轰炸之中,人人如惊弓之鸟。1940年8月15日,吉惠民在香港写信给一个居住在瑞士的LD先生,在信中她描述了战争中的宝安状况:

“我有六星期没有收到外界的来信了,日本人包围着我们,到处都有生命的危险。逃难时到处遇见中弹死去的农民,我帮助村民们埋葬了这些尸体。李朗村有很多受伤的人,需要我的照顾,除了日本人的轰炸之外,还有土匪趁乱来抢粮食和财物。

我现在经常处在很疲倦很劳累的状态,希望能有一个短暂的休假,让我的身体得以复原。但浪口和李朗许多人需要帮助,村民都处在极度的恐慌之中,希望得到我的保护。作为目前这一教区唯一的欧洲人,我成了那些村民们所信赖的人,我无法离开这里,也不能离开。这封信写完后,我将回到浪口村。”(此信资料来自巴塞尔使命21档案馆,德文翻译方敏慧。)

吉姑娘和客家女孩儿在一起

吉惠民在几年抗战中竭尽所能地安慰和帮助流离失所的村民、被打散的受伤士兵,甚至受伤的土匪。当日军飞机轰炸宝安县时,浪口村民蜂拥到教堂。吉姑娘打开大门庇护他们,并且升起红底白十字的瑞士国旗,以中立国的姿态来保护这些手无寸铁的平民。

1949年新中国成立前夕,所有外国传教士不得不回国。9月2日,吉惠民离开了生活近30年的中国乡村,返回瑞士,在巴色差会继续工作直至退休。1981年1月9日,吉惠民在瑞士小镇Emmaus的一家老人院因病去世,享年89岁。她终身未婚,浪口人唤她作吉姑娘。

他们的信仰和温暖陪伴着村民

深圳市龙华区浪口一路,从村口的一排楼房横穿过去便能见到稍稍开阔的小广场,斜对面赫然矗立的是浪口基督教福音堂,它旁边白墙黑瓦的二层小楼和小小院落便是当年的虔贞旧址,去年六月在大浪街道办的主持下修缮建成开馆,取名虔贞女校艺展馆。

展馆包括主楼和副楼两部分,主楼就是过去学校的教室,一层展室简介虔贞建校前后的历史渊源,以及当年的课程设置、教材样本,二层展室介绍广东客家村落的构造。展馆目前每周有固定时间为附近的孩子们开设各类免费艺术课程,这也是王艳霞当初筹办展馆最大的期待,就是希望能恢复虔贞百年前的教育功能。

副楼在当年主要用于学校教师的住宿和办公,如今这里却凝结着浪口人对传教士们最真诚的纪念。从著名的内地会创办人戴德生,到虔贞学校的各位教员,不足三十平米的展室略显逼仄,百年间曾经来过浪口村的近20位传教士的照片和生平简介全部印在一面墙上,“我们不知道太多故事,也没有太大的地方,但起码我想要大家看到他们的样子,记得他们的名字,记得他们曾来过……在中国最动荡不安的一百年间,他们的信仰和温暖陪伴浪口村民度过最宝贵的岁月。”正如展室入口的那句前言,他们是砖瓦,我们当铭记。

来过浪口的传教士

19世纪初期,大量传教士开始进入中国。这其中,由瑞士巴色差会支持的瑞典籍牧师韩山明和德国籍牧师黎力基于1846年5月启程奔赴中国。经过十个月的海上颠簸,两位牧师于次年3月抵达香港。所有传教士到达工场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学习语言,因此韩、黎两位也是费尽心思学广东话,不仅如此,为了便于学习韩山明还开始编写中德辞典。同时,他们也积极寻找机会进入中国大陆。

时值两次鸦片战争之后,民众对外来者的仇视高涨,两位牧师显然对此有所低估。抵港当年的冬天,他们第一次尝试进入广东惠阳,不料途中便遭抢劫,随行的中国向导也被杀害。很快,第二次行动也同样受阻,至此他们终于明白当时的中国人正处在愤怒当中,已经无法分辨不同的外国人究竟来做什么,善意还是恶意,杀人还是爱人。进入内地的计划被迫暂停,两人退回香港继续苦读汉语,并且就地服侍来港务工的客家人群体。

由于掌握基本的医疗知识,韩山明和黎力基在香港常常为贫苦的苦力们免费诊治疾病,因此获得了他们的信任。透过这些客家人的帮助,他们渐渐深入到内地的客家村落,在随后的几年之中,在广东等地开设了宣道所。当时,黎力基在给巴色差会的报告中写道:“我在这里仍然只是有限度地和人接触,村中的男孩儿时常称我为‘鬼佬’。不过,我还是很受欢迎的,因为我给他们医治烂脚,或清洗发臭的伤口、涂上膏药,村民们欣赏我这种从未要求任何回报的服务,认为这是心存善良,要与他们建立良好关系的证据。现在,我进入村子时,成年人已不再用‘鬼佬’称呼我,而是向对待诚实人那样和我打招呼。”

然而,就在他们的事工初见起色之际,1854年5月12日,韩山明猝然病逝于香港。来华七年,韩山明牧师和太太一直都行走于穷乡僻壤之间,身边围绕的也都是最底层的穷苦民众,他们用实实在在的爱赢得了中国人的心。

黎力基与同工继续服侍,1861年,他们在香港西营盘建起巴色差会驻港的总部大楼,并随即在此处开办了一所女子学校——巴色义学,由黎力基的夫人负责管理。三十年后,这所在当地已经颇有名气的学校由西营盘迁至浪口,改名为虔贞女校。1899年,已经是退休年龄的黎力基结束了在中国52年的传教工作,离开了居住10年的广东兴宁县坪塘村,启程回国。当他途经浪口村时,正是受难节前夕,于是他留下与当地信徒一起过节,与他们告别并为他们讲道,题目就是耶稣在十字架上所说的最后一句话——“成了”。

左:黎力基 右:韩山明
1862年,巴色差会在香港成立的第一间女校

他的生命的意义在哪儿

2017年,唐冬眉和王艳霞合作策划拍摄的《虔贞女校》纪录片,获得第七届北京国际电影节纪录片单元最佳中国长片的提名,整部片子的线索便是她们如剥洋葱般地层层解答心中疑问,从虔贞女校从哪来,到创办它的是怎样一群人,再到这群人为什么要来,到最后她们不得不沉思,支撑这群人不惜付上生命代价的,究竟是怎样一种信仰和力量?而中国,又真的值得他们爱吗?

一个个问题,如同晨钟暮鼓时时敲打着两个人,同时也敲打着所有知道这个故事的人。纪录片中,王艳霞曾特别动情地介绍一位叫做舒约翰(Johannes Schoop)的瑞士年轻传教士,照片中的他气质优雅,眼眸深邃,十分英俊。1915年至1917年在浪口生活,学习汉语非常努力,不到半年就可以与当地人交流自如,但很快却因罹患急性痢疾逝于浪口,年仅25岁。在王艳霞看来,一个这样着装这样气质的人,在百年前那个贫穷、偏远,甚至愚昧的浪口,竟怀着极大的热诚来生活,并且努力融入。最后葬身异乡,如今连坟墓也找不到……如果这不是一个彻底的悲剧,那么,他生命的意义又在哪儿?

舒约翰(Johannes Schoop)1892-1917

纪录片中的黑白照片代表着过去,而不断提问的人们却活在如今。2015年10月,王艳霞和唐冬眉第三次到访瑞士巴塞尔档案馆。工作之余本地朋友带领大家一起爬雪山,王艳霞至今还记得,当缆车将他们送达山顶时,一个奇异美妙的景象出现了,湛蓝的天空中,一个巨大的由白云勾勒出的十字架清晰地映入眼帘。那一刻,两人无比欣喜,同时也隐隐觉得生命中的某些东西在悄悄地发生改变……

“从广东客家山区到香港再到欧洲,足迹所到之处,亲眼目睹了由宣教士亲手所建的那一百七十四所大中小学和两家医院给贫苦乡民带来的巨大益处。无不感受到因基督而内心洋溢着满满的幸福平和的普通人的生活,竟然是如此美好!

我清晰地记得那个周日,在瑞士巴塞尔大教堂,带着我们去观瞻的巴色会档案馆负责人说,那些宣教士都是在此得到按立之后,并宣誓为主工作才前往中国的。我们在那里默祷,感谢主怜悯遥远东方的族群,派遣了那些勇于牺牲的宣教士。那一瞬间,恍如黑暗里一道光亮起来,我心一片湛明透彻,内心有个强烈的愿望就是要追随基督,成为跟随祂的一员。” 唐冬眉说。

王艳霞和唐冬眉在瑞士传教士后人家中

我已经与虔贞紧紧相连

现在的王艳霞,在深圳一家知名的艺术教育连锁机构任职。本来以为离开原来的工作岗位,她就会慢慢淡忘了虔贞,没想到心中对虔贞的挂念依旧强烈。

聊起这么多年工作和生活上的种种变动,她又回到二十多前那个只身闯深圳的小女孩,“我一直是个特别看重精神生活的人,不是说,只要工作顺利安逸了,物质上丰裕了,我就能满足了。我常常想要寻找更大的意义。而在这方面,虔贞开启了我心中特别蒙昧的一部分。” 可能在别人眼中,能把社区文化做到这个水平,已经是很不错了,但在王艳霞眼中,虔贞的故事远未结束,对虔贞的热情,也没有因为她的工作转换而暗淡。站在虔贞厚重的历史面前,她知道,文化一定与生命攸关。

2017年2月,从小在基督教家庭长大的唐冬眉终于在深圳一家教会受洗,王艳霞前去观礼。5月,记者在王艳霞深圳的家中见到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唐老师洗礼那天我全程泪水一直不停地流,我尤其记得她受洗之后那安静而美好的面容。”她说。她好像感觉那是第一次真实地被信仰触碰。王艳霞开始认真思考基督教的信仰对自己的影响,开始去教会听道、学习读圣经,也更深地认识到自己这辈子要做的事情已经与虔贞紧紧相连了。

“我过去挺骄傲的,一直觉得自己的工作生活基本都很顺利,对自己的能力也很自信,只要我决心要做的事儿,就能做得很好!但现在我却不这么认为,我仍然相信虔贞是上帝给我的使命,却不认为仅凭自己的努力就能达成目标,我越来越意识到自己的有限、无力,有时很沮丧,有时很迷茫,有时又会有种莫名的信心。

也许,我目前的信仰状况还需要真实地扎下根来,也许两三年后,我才能清晰地跟你讲述我的生命见证,现在我清楚自己还有许多问题和过去的经验,需要上帝更多地破碎……” 王艳霞说。

(本文部分史料来自唐冬眉、王艳霞合著《虔贞学校》,花城出版社,2015年。)

片尾曲:Frozen in ti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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