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巨大的血，洗去有毒的羞耻

导读：羞耻令人对自己产生一种莫名的厌恶，如铅块压在心头，让你觉得自己一事无成，生在世上就是一个错误，而不是走错地方那么简单。这种有毒的羞耻会引发各种沉溺上瘾的行为。因为痛苦无法承受，人们想要通过沉迷酒精、毒品、工作、食物和性，去寻找解脱和接纳。

《境界》独立出品【门徒之道】
文|施史提反（Stephen Seamands）

陀思妥耶夫斯基在小说《白痴》中刻画了一个悲剧的角色娜塔莎，娜塔莎喜欢以她的姿色和美貌去勾搭不同年龄的男性。其他女性都瞧她不起，心底却对她既羡慕又惧怕。其实支配娜塔莎的是一种强烈和具自毁性的羞耻感。

娜塔莎自小被遗弃，无家可归，后被富翁领养，并被侵犯和遗弃。随之而来的羞耻深深烙印在她的心里，以至于带来一股无法抑制的欲望，就是要干一些羞耻的事，让她可以立即对自己说：“瞧，你又干了丑事，你真是下贱……”在这种无止境的羞耻当中，她找到一份反常的快感，作为对某些人的报复。

虽然小说写于一百多年前，当时心理学家对羞耻所造成的影响所知有限，但陀氏的见解确是一针见血，由深层创伤滋生出来的羞耻，可以对我们的生命造成严重的破坏，也会成为其他更具杀伤力的行为的肇因。就如受感染的伤口，它可以在受创后一段日子才发炎化脓，有时像娜塔莎的例子一样，羞耻可能会毁其一生。

正面和负面的羞耻

然而羞耻却不一定只带来负面的影响。羞耻心具有正面和负面的影响，我们对羞耻的感觉乃从神而来。若一个人要成为真正的人，他就必须具有羞耻的感觉……羞耻让我们知道自己的限制；羞耻让我们守着自己人性的界线；让我们知道自己会犯错，亦有可能犯错，因此我们需要帮助；羞耻让我们知道自己不是神。健康的羞耻是谦卑的心理基石，是建立属神生命的源头。

在伊甸园中，亚当和夏娃赤着身子四处走动也不觉羞耻，因为他们对神和对方完全信任。后来，他们为着要跟神相像，于是违背了神，吃掉禁果。第一个后果就是感到羞耻。“他们二人的眼睛就明亮了，才知道自己是赤身露体，便拿无花果树的叶子为自己编做裙子”。

人跟神之间的信任破坏了后，羞耻如同如发信号的手电筒，提醒他们事情有些不对劲。他们本可以接受提醒，勇于面对错误，回转向神。这样羞耻就起到了促进他们重建关系的作用。但他们最终选择隐藏，躲避神、躲避对方，甚至躲避自己；开始恶语相向，推卸责任。他们与神的关系、彼此的关系更加破裂，羞耻打了一场胜仗。这种具破坏力的羞耻感，特别是源自我们痛苦的创伤，以及我们对这些创伤所产生的罪性和不健全的反应，不但不能彰显出神赐给我们的荣耀，反而会将之扭曲和摧毁。

史密德（Lewis Smedes）形容羞耻是一种非常沉重的感觉，来自我们意识到“我们活不出期望中的自己，可能永远也达不到理想的期望”。因此羞耻“令我们对自己产生一种莫名的厌恶，如铅块压在我们的心头”。

虽然我们做过的糗事会诱发羞耻的感觉，但是羞耻最终是一个自我身分的问题。我做的某件坏事，例如违反交通规则，可以通过被罚款弥补内疚，但如果我认为自己就是一个破坏法纪的人，引发的羞耻就会挥之不去。这是羞耻跟内疚的不同之处。因此羞耻感的摧毁力实在大得惊人，它针对的是我们本质上是个怎样的人，而不是我们做了什么具体的事，让人觉得自己生在世上就是一个错误，而不是走错地方那么简单。

对那些曾经历深层拒绝的人来说，沉重的羞耻感挥之不去，就如一大片总是笼罩着你的云彩。布雷萧（John Bradshaw）称之为“毒性羞耻感”。毒性羞耻感把你重重围困，在每个层面上令你自觉满身缺陷、自惭形秽，让你觉得自己一事无成，不配为人。这种毒性的羞耻会引发所有的沉溺上瘾的行为。因为痛苦无法承受，人们转而沉迷毒品、工作、食物、性，去寻找解脱和接纳。

他们企图依靠这些东西自救，如同敬拜偶像。我们向假神屈膝，这些假神还包括掌控感、安全感、别人的肯定、权力、完美主义和不肯服输的心态。以赛亚说：“倚靠雕刻的偶像，对铸造的偶像说：你是我们的神；这等人要退后，全然蒙羞。”（赛42∶17）每次宿醉醒来、放纵之后、事业成功后的幻灭，都会给人带来失望，甚至是更深的羞耻。当我们无法挣脱它们，陷入恶性循坏，我们就会自惭形秽，狠狠地恨恶自己。

十架的耻辱医治我们

《希伯来书》的作者劝勉我们要仰望为我们信心创始成终的耶稣，祂因那摆在前头的喜乐，就“轻看羞辱，忍受了十字架的苦难”。我们可能更在意被钉十架时所忍受的肉体痛苦，但罗马时代的人却认为钉十架的羞辱远较皮肉之苦更难受。

十架的酷刑只用在社会最低层人士身上，如奴隶和国家的公敌，罗马公民的死刑一般是斩首，永不会被钉十架。在他们眼中，十架实在是太可怕和羞耻了，“连溜进他们的脑袋、眼睛或耳朵也不可以”。

在很多画作、电影和艺术创作中，耶稣悬在十架上的身躯都会以腰布蔽体。但是在古代的世界中，受刑者通常是赤着身子的，就算死后尸首也是羞辱地光着身子，通常都不会得到安葬，暴尸荒野沦为野兽和鸷鸟的食物。

耶稣在十架上经历如此沉重的奇耻大辱，要犹太人和外邦人相信祂就是神的儿子实在难于登天。然而历世历代的信徒却发现“基督总为神的能力，神的智慧”，祂是那位无所不能的神，甚至能向羞辱夸胜。

正是由于基督愿意忍受十架的羞辱，因此我们的羞辱得以在十架上找到医治。亚当和夏娃在园中吃了那颗悦人眼目树上的果子而违背了神的命令，他们因此变得赤身露体和羞耻。耶稣顺服神而被挂在山上那棵羞辱的树上，因此，我们得以赤身露体却不羞耻地站在神面前。

家父施大卫（David Seamands）曾提及他主领讲座时曾遇到一对姊妹，当日的主题是健全的情绪和灵性。姊妹二人曾遭亲叔叔的侵犯，对他恨之入骨。在聚会中，我父亲强调若要得着医治，就必须原谅。她们对此很懊恼，难道要她们原谅叔叔吗?凭什么这样要求她们?叔叔做出这种事，难道她们没有恨他的权利吗?对她们而言，原谅简直是天方夜谭，要她们信任神也同样困难。姐姐愤愤不平地说：“你在要我信靠神吗?我六岁时试过信祂。我呼求神不要让叔叔伤害我，但祂没有这样做。我唯一可以做的事，就是用枕头盖住自己的头。”

我父亲多谢姊妹二人的坦率分享，然后小心翼翼地回应她们。他感到圣灵提醒他，讲述基督受凌辱的片段，那些情况跟她们二人的经历有相似之处。耶稣受审时被蒙上了眼睛（英皇钦定本说他们“蒙了他的脸”），被打被虐，在钉十架的时候，经历赤身的羞耻和侮辱。

当姐姐听到耶稣的经历，深受感动。她从没想到耶稣会遭受这种对待，她突然明白到耶稣可以认同她，以及其他遭受性暴力的受害人。她用枕头盖着自己的脸，耶稣的脸也被蒙上。祂必定也曾感到求助无门，感到神没有保护祂。她被脱光衣服，耶稣也是，感到自己尊严尽失。耶稣能明白她的伤害和愤怒，明白她为何难以原谅叔叔。耶稣没有怪责她为何不能释怀，而是为她流泪，与她同哭。祂亲身体会她所经历的羞辱，叔叔侵犯她的耻辱，祂在十架上替她担当。

在第二场聚会结束时，姐姐走上前来跪下接受祷告。她告诉我的父亲，她现在愿意放下对叔叔的怨恨，也希望自己再次开始信靠神。她知道耶稣明白她的痛楚，了解她的羞耻，使她放下对抗，心柔软下来。当她祷告时，抑制已久的泪水夺眶涌出，将一层又一层的羞耻冲洗干净，基督的创伤开始医治她的创伤。

可惜的是，妹妹并没有相同的反应，她反而更加生气。而且她还觉得自己被出卖了，因为姐姐丢下她独自一人带着伤痛和愤恨。对妹妹来说，十架成为绊脚石；对姐姐来说，十架却是神的大能。所有敢于相信的人都可以得着这份能力。因着祂的认同和参与，帮助我们胜过那种羞耻连同自恨的感觉。

还记得宗教领袖和罗马官员如何嘲笑十架上的耶稣吗?如果你是王，是弥赛亚，那么就从十架下来吧!如果你真是神的儿子，为何神不救你呢?然而耶稣笑骂由人，一直信靠着神。虽然祂觉得神离弃了祂，但仍然紧紧抓着神不放，熬过十架可怕的羞辱，祂最终相信父神会还祂清白。

三天后，他从死里复活，“显明是神的儿子”。

十架如何启示耶稣，亦会向我们作出相同的启示。不管耶稣承受多少冷嘲热讽、诬告指控，甚至祂自己也感到神离弃了祂；然而父神却没有舍祂不顾。在整个钉十架的过程中，祂跟神仍是紧紧相连，仍然是神的爱子，是父所喜悦的。我们作为神儿女的名分不会改变，我们仍是祂所爱的孩子。没有任何羞耻能“叫我们与神的爱隔绝”。

当然，要医治捆绑我们多年的羞耻感并非一朝一夕的事，要揭露、挣脱并断开羞耻的束缚通常都要经过一个漫长的过程。然而藉着基督在十架上的受死，我们得以向羞耻夸胜。因着耶稣在加略山上替我们担当了一切，我们就不再与屈辱共存。因着基督的拯救，我们得以复原，我们不用退缩或抬不起头。我们现在可以坦然无惧站在神面前。

一滴巨大的血

神学生史提夫曾于澳洲投身布道工作。在一个聚会中，他主领圣餐。仪式进行中，史提夫有感动要为坐在圆圈另一方的一位女士祷告。这位女士仪表优雅，妆容和衣着精致而有品位，与身边的人形成强烈的对比。

当史提夫问神该如何为女士祷告，《希伯来书》九章14节的经文出现在他的脑海——“何况基督藉着永远的灵，将自己无暇无疵献给神，祂的血岂不更能洗净你们的心，除去你们的死行，使你们事奉那永生神吗?”虽然他不明个中原因，但他顺服感动按着这节经文的含意祷告说：“主啊，如果我们当中有人生命中有羞耻和内疚，有任何不洁的地方，总之任何缠累着她的东西，请你从她生命中拿走，藉着你的血来释放她。”

突然间，那位女士直接从座位滑到地上，开始哭起来。一些朋友跪在她身旁安慰她。最后那位女士站起来坐回椅子上，看上去好了不少，但精神仍有点恍惚。聚会不久便结束了。由于史提夫当晚住在筹办聚会的同工家里，等待次日一早乘飞机离开。

晚上十时响起门铃声，原来是那位女士来访。她进屋就说：“抱歉这么晚来打扰，但我真的想告诉你在聚会中主作在我身上的事。几年前我还未信主，当时我的男女关系十分混乱。下午我坐在会场，就回想自己做过的这些事。我的一生真的一塌糊涂，有一晚我喝得醉醺醺，竟然就这样嫁给一个人。第二天醒来，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一切都源自我严重的羞耻感，幼年发生的事情令我自觉毫无价值、一无是处。我耻于让任何人知道真正的我，怕他们会拒绝我。我是如此需要别人的肯定，特别是男性的称赞，我会不惜任何代价去获取。因此容貌成了我生命中的一切。别人的眼光，对男性的吸引力——这些支配着我。即使我只是在晚上要去街上的小店买杯鲜奶，也不得不花上十五分钟在镜前梳妆打扮，我像奴隶一样生活。

几年前我信了主，不再滥交。但是我的内疚和对自己的羞耻感却没有离开，心底仍然十分渴望得到别人的认同，我仍未自由，但我真的极度渴望自由。下午圣餐礼上，我求主在我身上作点事情。我们祷告的时候，我望着房子的另一角，就在天花板的下方看到一片淡红色的云彩，好像一滴大大的血！我不知道别人是否看见，但我真的看到了。我凝视着它，它慢慢向我靠近，在我头上停下，然后好像裂开一样倾倒在我身上!那时我就倒在地上哭起来。我知道这令人难以置信，但我真的要告诉你，当我躺在地上，耶稣用祂的血清洗我，洁净我，释放我，现在我的羞耻全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