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25个信徒和一笔巨款要还的教会，即将关门。老信徒问新牧师：“你是来卖教会的吧？教会有12公顷好土地，可以买好几顶主教帽子。”这时却来了一群缅甸难民。牧师选择保留教会，“信心不是上司的指示，就算上司是主教”。为了自救和助人，他们成为一群农民。
《境界》独立出品【影评】
文| 橡溪
播音|家内
《众圣徒》（All Saints），去年8月在美国首映，成为全美票房第6名的基督教电影。基督徒演员约翰·考伯特(John·Corbett)在片中饰演一位带着会友们一起种地的牧师迈克尔·斯珀洛克（Michael·Spurlock）。
电影根据真实事件改编而成，就在美国田纳西州中部一所名为“众圣徒”的教堂里拍摄完成。2008年，这间美国圣公会的教堂由于会友减少和财务危机而濒临关门，教会财产待价而售。牧师迈克尔和妻子以及儿子一起搬到了田纳西，他预计不会停留太久，因为教区委派他前来处理关闭教会的各项事情。这是主教们一致的决定，但神显然另有安排。
一群大约70人的缅甸克伦族难民因缅甸内战而刚刚抵达美国。他们是基督徒，曾在缅甸参加过缅甸圣公会的聚会。他们在异国他乡既无工作又担心害怕，在叶文（Ye Win）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众圣徒”教会寻求帮助。“众圣徒”教会在一个礼拜天的早上开始了“起死回生”的新章节。
你们从来没有真正去过教会
对于一个只有25个信徒、还有一笔远远超出其承受能力的抵押贷款要偿还的教会，当缅甸克伦族难民到达时，问题自然就来了。他们需要食物和工作；而教会需要实际的经济支持才能维持下去。因此，迈克尔和叶文想出了一个办法：把教堂的土地变成农场，既能养活难民，又能支付教会的开支。这似乎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于是，新来的难民和当地年老的白人信徒、银行家和祖祖辈辈的农民、终身居住在田纳西州的基督徒和从缅甸远道而来的基督徒一起在田地里劳作。
正如来自缅甸的叶文在主教会议上那段触动人心的陈述：“我们一开始是农民，之后成为战士，为土地征战、为人征战，在丛林与山区打仗。他们烧了我们的村庄，许多人死了，女儿为死去的母亲哀哭，父亲为儿子哀哭，许多家庭消失或破损，我们被迫进入难民营，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等待。人们在夜间哭喊，年轻人发疯、偷窃、说谎，女孩被强暴，有时候男孩也是。但我们有一间教会小屋，储存稻米。我们坐在米袋上唱诗祷告，在那里读圣经。许多人死去、离散，家庭破碎，但在教会小屋里，透过耶稣基督，我们成了一家人。”
其实，对于早期的基督徒来说，教会不是一个现代社会里有抵押贷款的机构组织，而是一个家庭、一个有使命的有机体。早期教会甚至没有自己的建筑，他们就在信徒的家里聚会。当时最亲密的家庭纽带不是婚姻的纽带，而是教会弟兄姐妹之间的连接。
“家庭”是新约里最常被用来隐喻教会的形象。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的社会历史学家约瑟夫·赫勒曼（Joseph H. Hellerman）博士，对早期教会历史深有研究。他认为，在个人主人和消费者导向盛行的美国，基督徒所理解的福音只讲了个人与神的关系，成为基督徒意味着与天上的新父亲建立关系，但几乎没有强调我们与一群新兄弟姐妹的关系。人们传讲福音的方式是向听众保证，上帝可以满足他们的需要。仿佛上帝的主要目的，就是帮助我们实现职业目标、建立人际关系、减轻心理压力。
约瑟夫同时也是一位牧师，在一篇名为“为什么周日早上不是教会”的讲道中，他温和而坚定地提醒信徒们，“你们中的许多人，尽管其中一些人在星期天参加了多年的礼拜，但从来没有真正去过教会”！他鼓励信徒开始去教会，也就是说，去教会享受家的快乐和亲密。“我们都很清楚只参加主日礼拜的信徒不会成为耶稣的门徒。我们生命成长最显著的原因，是我们在神的大家庭中像兄弟姐妹一样彼此相爱。”
在圣经中，救赎是一个群体创造的事件。正如迦太基的居普良所说的，“除非你有教会为你的母亲，否则你的父亲不可能是上帝”。
我们可以选择如何接待他们
电影里，刚开始白人信徒与难民的相处并不融洽，他们分开聚会，一些白人信徒带着偏见而不自知。最终，在一场洪水之后他们变得彼此同心。一位“众圣徒”教会的老信徒说，我们无法选择上帝派谁来到这个教会，但我们可以选择如何接待他们。
基督徒作家布雷克·麦克拉肯（Brett McCracken）评论这部电影时说：“在一个两极分化的可怕文化中，种族主义和本土主义的阴险邪恶甚至感染了一些以基督为名的人，《众圣徒》的信息是及时的。这部电影提出了另一个问题：如果难民和移民是上帝对我们为美国教会复兴祈祷的回应的一部分呢？”
2016年，生命之路机构（Life Way）对美国新教牧师做了一份调查，86%的牧师确定，基督徒有责任关心难民和外国人，不到1/10的人说他们的教会目前参与关心难民的服事，而将近一半的人承认，会众中有一种对难民来到美国的恐惧。
2015年，随着美国公众对难民安置的态度变得越来越消极，许多著名的福音派机构的领导人开始发声。葛培理福音布道中心、美南浸信会、世界展望会、世界救援会等联合发布了一份关于照顾难民的基督教宣言，其中提到，难民拥有上帝的形象，因此，对上帝和我们来说都是无限珍贵的；我们被命令爱我们的邻居，爱难民是我们的特权；作为基督徒，我们必须对难民、外来人和陌生人舍己。
几个世纪以来，美国一直是许多逃离迫害和渴望自由之人的避难所，这是一项光荣的遗产。但是我们必须注意，当耶稣谈到山上之城时，祂指的并不是例如美国这样一个地上的国家，也不是任何其他民族国家。耶稣告诉门徒们，正是他们这一小群人将成为最早的教会、成为世界的光，就像山上的城无法隐藏。当今世界各处的地方教会都应把难民危机视为实践耶稣教导、照亮人群的机会。
在芝加哥西郊的惠顿圣经教会（Wheaton Bible Church）里，有一群志愿者多年来一直开放家庭、欢迎难民。惠顿圣经教会以对海外宣教的热情而闻名，在四十多个国家支持了90多名宣教士。会友克里斯（Chris McElwee）清楚地记得他第一次与难民打交道的经历。当时他从芝加哥国际机场迎接一个缅甸大家庭，他说，他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当人们从飞机上下来时，成为他们的朋友。难民有很多需要，但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一个朋友。
克里斯与难民的关系也改变了他曾经的心态。有一次，他和妻子在家里接待了一位伊拉克单身母亲和她的五个孩子。如果几年前有人告诉他，会有一个来自伊拉克的穆斯林家庭睡在他家的地下室，克里斯会认为这很疯狂。而如今，他认为再正常不过了。
我们期待你会成为一个好农夫
电影里，一位老信徒问新来的迈克尔牧师，“你是来卖教会的吧？教会拥有12公顷的好土地，可以买好几顶主教的帽子。”
迈克尔有感动要为难民做点什么。不久之后，他相信他听到了上帝的声音，告诉他要为“众圣徒”教会而战。最终，迈克尔选择留下来与难民在一起。这时，一位主教对迈克尔说：“你似乎对主教会议没有信心。”迈克尔回答：“那不是信心，信心不是上司的指示，就算上司是神职人员。”
当教会得以保留，一位主教对迈克尔说，“让我们期待你会成为一个好农夫”。的确，迈克尔花很长时间给庄稼浇水，教会成员们一起耕田、播种。在期待已久的收割日即将到来时，意想不到的一场洪水却破坏了计划。但在洪水中教会却见证了合一，信徒抛开手中的工作，纷纷来到教会参与收割，就连平日里没有多少来往的附近教会的弟兄姐妹也赶来帮忙。
洪水之后，迈克尔牧师面对信徒祷告说：“天父，我们今日站立的根基不是沙土，而是你透过耶稣基督的应许所带来的永远盼望的坚固磐石。”在人们耕耘的过程中，有太多的事情可能出错，太多的事情无法控制，但收获取决于上帝，祂应许“流泪撒种的，必欢呼收割”。
现实中的“众圣徒”教会自从洪水后，教会礼拜人数开始满了，后来增加了第二礼拜堂，缅甸克伦族的难民聚会人数也增加三倍。部分克伦族年轻人获得奖学金读大学，许多家庭有了自己的菜园。迈克尔牧师在这里服事了三年。现在，他是纽约市第五大道圣多马教会的神职人员，仍然与“众圣徒”教会保持着联系。
罗伯特·瑞亚（Robert·Rhea）牧师自从2016年6月以来牧养着“众圣徒”教会，他原本是一位急诊科医生。瑞亚说：“这部电影对所有的基督徒和宗教团体都有广泛的影响。我们如何对待我们中间的难民和移民？我们怎样才能像上帝希望的那样去接触和欢迎他们？”在今日的美国，川普总统在不同场合毫不避讳地表达对难民和新移民的不友好，基督信仰似乎正成为被一小群人高举的部落神，因此去年《众圣徒》的上映才更具话题意味。
电影中的迈克尔的儿子阿提克斯当时只有8岁。如今已满18岁阿提克斯说：“上帝做了一件奇妙的事，……这个故事不是某个房间里的人编造出来的，而是真的发生了。上帝仍然在这个世界上动工，我希望这个国家的年轻人，甚至全世界的年轻人都能认识到这一点。”
教会目前也开始接受教区的财政援助。教区认为，教会的扩大是值得的。在主教约翰·鲍施密特（John·Bauerschmidt）的带领下，教区已经还清了“众圣徒”教会的抵押贷款，并邀请来自缅甸的难民叶文成为教会的主要同工。
不要做一个正在撤退的教会
“众圣徒”教会属于美国圣公会。近年来，美国圣公会人数大幅下降，有分析认为，这和圣公会对同性婚姻的态度有关。2003年11月2日，美国圣公会按立公开的男同性恋罗宾逊为新罕布什尔州教区主教，引起轩然大波。圣公会就此成为美国首个认可祝福同性婚姻的最大宗教团体。随之引发了超过11万名信徒在2003年到2005年间离开圣公会。流失的信徒大都进入了从美国圣公会脱离出来的信仰保守的北美圣公会（ACNA）。
“众圣徒”教会所在的田纳西州的主教约翰·鲍施密特，在2015年的美国圣公会大会的同性恋议题表决中，坚决抵制同性婚姻。当时101位主教中的93位批准了同性婚姻，8人坚决反对。鲍施密特明确表示，婚姻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事，他拒绝允许教区内的神职人员在教堂内为同性伴侣主持婚礼。
如今，同性婚姻在美国所有州都是合法的。这个国家已经重新定义了婚姻。作为美国最大的新教教派，美南浸信会的伦理和宗教自由委员会政策研究主任安德烈·沃克（Andrew T. Walker）牧师在《福音和同性婚姻》中强调，“在罗马帝国的废墟上，基督教会诞生于一种比我们现在的文化还要敌视福音的文化中”，那些坚持同性婚姻合法的基督徒们在宣扬虚假的福音，放弃了对经文的清晰解读，但教会不要做一个正在撤退的教会。
美南浸信会神学院院长阿尔伯特·莫勒（Albert·Mohler）反省道：“在美国，福音派教徒享有社会和文化地位。我们有机会进入有影响力的领域，我们已经习惯了社会的尊重和信誉。性革命改变了这一切。在世俗世界的眼中，基督教和福音派尤其令人尴尬。新的道德制度要求我们把基督教的历史信仰交给新的性混乱。但对基督的忠诚要求我们要存诚实的心持守那一次交付给圣徒（Saints）的真道，并与历史中的基督教会和圣经的权威站在一起。”
2018年7月13日，美国圣公会通过决议，赋予同性恋者在所有教区结婚的权利，即使地方主教反对同性婚姻，也需要为同性伴侣找到愿意为他们证婚的其他主教。无疑，“众圣徒”教会的复兴将面临新的挑战。
“众圣徒”教会的“死而复生”不单是因为他们像一家世俗的慈善机构一样接纳了另一群有需要的人。历史上没有一次的教会复兴不是因为人们高举真理同时活出爱。地上某间有形的教会，在浊世流俗中经受神所允许的试炼，或开或关，甚至被邪灵入侵、沦陷，以至于“把天国的门关了，自己不进去，正要进去的人你们也不容他们进去”，但其中那些竭力为真理争辩的众圣徒在爱中破碎生命，蒙主亲自保守，终将在永恒中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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