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有手机，家家有危机？ ——观《完美陌生人》

崔永元炮轰范冰冰、冯小刚，让人想起当年的电影《手机》。近日上演的《完美陌生人》被称为意大利版《手机》，三对夫妻月食之夜玩公开短信的游戏，真心话大冒险，曝出脚踩三条船的渣男、为情人隆胸的女主、靠罪疚感维持的关系……婚姻的真相原来是悬疑加惊悚?

《境界》独立出品【影评】

文 | Xila

播音| 小馨

近日，崔永元在微博上炮轰范（冰冰）冯（小刚）刘（震云）等一众大腕，事件持续发酵，已经超出了口水战的范畴，华谊兄弟的股票一度跌至历史新低，牵涉出很多敏感话题。

谈到崔永元和冯小刚的交恶，原因是冯在2003年的电影《手机》中，用一个渣男形象影射了崔永元，令后者深为不满。当年手机还没现在那么智能，冯小刚却发现它渐渐成了人性之恶的藏匿点。发现手机，就是发现真相。

5月25日，意大利导演保罗·格诺维塞（Paolo·Genovese）拍的《完美陌生人》（香港名为：《完美谎情》）登上大陆院线。该片被很多人称为意版《手机》，在豆瓣得到8.6的高分，完胜7.3分的《手机》。该片一上映票房就超过1600万欧元，并获意大利最高级别电影金像奖最佳影片和最佳剧本奖。导演称，他拍摄本片的灵感来自诺贝尔文学奖得主马奎斯的一句话“每个人都有三种生活，公开生活、私人生活，以及秘密生活”。

手机炸开了婚姻和人性的真相？

电影的场景非常简单，七个老朋友，其中三对夫妻，在月食之夜聚餐。席间，大家谈到一位朋友因为妻子无意间看到丈夫的手机短信，发现丈夫出轨因而婚变。

此时，女主人提议大家玩一个游戏：所有人都把手机放在桌上，无论是谁来了短信、电话，都要公开分享。此后，一个个手机铃声就像一枚枚不定时的炸弹一样，不断在餐桌上引爆，把婚姻和人性炸开在观众面前。

罗科和伊娃是一对结婚二十多年的夫妻，在月食之夜他们邀请好友来家里做客。受邀的朋友有新婚燕尔的科西莫和比安卡，结婚十年的莱勒和德罗莎，以及仍在恋爱中的佩佩。

比安卡刚刚结束一段感情，本来已经对婚姻失望，但这时科比西走进了她的生活。他们此时刚进入婚姻，感情如胶似漆。比安卡渐渐卸下了对婚姻的防备，对未来充满希望和憧憬，并停服避孕药，打算和科西莫要一个孩子。比安卡信任科西莫，而科西莫也表现得温柔体贴。不过，当比安卡告诉科西莫自己预备怀孕时，科西莫的反应好像没有那么高兴。

莱勒和德罗莎是一对结婚十多年的夫妻，有一儿一女。但在影片的开头，丈夫躲在卫生间看手机，而妻子在临出门前匆匆把内裤脱掉，暗示这对夫妻各自拥有自己的隐私。

最后朋友七人坐在餐桌前，一边享受美食，一边东拉西扯。话题最终转向因为一则短信被妻子发现最终导致婚变的朋友迭戈身上。德罗莎指出真正的原因不是一条短信，而是“一个22岁的小贱人”。科西莫则暗示，如果秘密没有曝光，很可能婚姻还在维持。科西莫的观点其实中国人一点都不陌生，“家里红旗不倒，家外彩旗飘飘”，只是“好歹把短信删了……小心一些”。德罗莎针锋相对，“什么叫小心些？是小心短信还是小心你是个渣的事实？”

终于，话题从短信被引向人性。其实大家都知道答案，迭戈的婚变肯定不能怨手机，他当然负有道德责任。问题是，他是个案，还是普遍现象？

身为心理咨询师的女主人伊娃拿着手机说：“我们什么都往里放……这事是发生在他俩身上了，但多少情侣分手是因为一方看了另一方的手机啊！”随后是片刻的尴尬和沉默，然后当然是每个人都否定自己的手机里有秘密。伊娃说：“你们的意思是你们都没有秘密喽？除了迭戈以外大家都是圣人喽？”

在西方文化中有一则故事流传很广。故事讲到一群人将一个淫乱的妇女带到耶稣面前，因为按照当时的传统，淫乱的人都要被石头打死。但耶稣却问他们，“你们中间谁是没有罪的，谁就可以先拿石头打她”。结果人们一个一个都丢下石头离开了。因为所有人都是罪人，只有神是无罪的。

人所要做的不是证明、维护自己的清白，那是徒劳的，反而是承认自己的罪恶，以得到神的恩典和饶恕。只是，人是否愿意放下骄傲和面子，愿意承认自己的全然破败？很多人选择把神推开，走上“独立自主”。

单身的佩佩提到人们想要孩子，是因为要用孩子来拯救自己的生活。佩佩觉得那些用孩子维系婚姻的人，和用神维系婚姻的人是一样的。佩佩说：“我不需要这些帮助，我的人生就是我自己做主。”在此，影片从婚姻伦理进入对信仰的讨论：当人不再需要神也不再依靠神以后，不得不树立自己光辉、良善的形象，不得不自己扮演神。但这种形象实在不堪一击。

婚姻的前提是你我足够好？

接下来的情节被网友戏称是悬疑加惊悚，因为随着短信和电话的打入，七个人复杂的关系渐渐被揭开，影片开始所埋设的伏笔也一个个有了答案。

莱勒的妻子德罗莎正在物色养老院，引起莱勒的强烈反应；莱勒因为害怕自己收到情色照片的事情败露而悄悄和佩佩交换了手机，却又不得不替佩佩顶上了同性恋的帽子。之后，德罗莎收到一则信息表明她正在和某位已婚男士进行着情色聊天，又给了莱勒反咬一口的机会。短信炸弹在莱勒和德罗莎之间不断被引爆。

德罗莎道出另一件秘密，她曾经因为酗酒撞死了人，莱勒替她顶了包。“把我们俩维系起来的唯一一件的东西就是这些年来你给我的负罪感”。当丈夫被曝“出轨同性”，德罗莎发现自己多年来因为负罪感的付出付之东流，她继续维持婚姻的愿望也随之消失。当德罗莎流着泪离开时，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走到尽头了。

另外一边是科西莫和比安卡这对新婚夫妇。科西莫收到礼物店老板的电话，询问他对所买的耳环是否满意，可是妻子比安卡根本就没有耳洞。同时，科西莫的同事玛莉卡打来电话，说明自己可能怀了科西莫的孩子。比安卡几近崩溃，跑到马桶旁边呕吐。“这究竟是为什么？我们才刚结婚，天天做爱，我们很幸福，但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我真的不知道。”

女主人伊娃则暗中摘下耳环扔到科西莫手中，吐他一脸口水，“你让我觉得恶心”。原来，科西莫脚踩三只船，除了新婚妻子之外，他还一面和朋友的妻子私通，一面和同事鬼混。伊娃为了留住情夫科西莫的感情，花重金找最好的医生隆胸。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丈夫罗科说：“我不想我们最后变成芭比和她男朋友。”芭比和男朋友为了保持情感的新鲜度，一直在外形上不断更新。罗科认为整容并不是维系关系的法宝。

至此，三对夫妻的秘密已经真相大白。影片结尾处，伊娃问丈夫为什么不喜欢这个游戏，是不是因为自己有什么秘密？丈夫罗科答道：“我们都很脆弱，所有人都是，或多或少。”人想自己掌管人生、经营婚姻，最终却不得不面对自己“很脆弱”的事实。婚姻的希望到底是什么？

负罪感、孩子、外形和性，都是影片的主人公藉以拴住配偶的方法，结果却全部落空。影片中的每个人都努力营造一个圣人般的自己，也都看配偶比想象中的要好，结果他们既隐藏自己的罪，又低估对方的罪。他们自己行不出来的善，反而相信和期望别人能行出来。因此当真相揭露，自己的罪和对方的罪显明出来时，他们婚姻的根基就坍塌了。他们从来没有正视过罪的问题，无论哪种方案，前提都是自己够好，对方也够好。

越是隐藏的罪，对人的控制越强

影片中可能唯一带点亮色的是罗科。好友和自己的妻子私通，他对这一切并非蒙在鼓里。他洞悉妻子的罪，也洞悉人性之恶。当婚姻红灯亮起，他也是唯一一个向外求援的人。六个月前，他开始寻求心理医生的帮助，他对妻子说，虽然他不相信心理医生，“但如果最后我们俩散了，也不会有没努力过的遗憾”，罗科接着说，“我学会了一件重要的事，我知道怎么缓和了，不要把每次讨论都变成争夺主导权的斗争，我不认为选择让步的一方就是输了。走得长久的那些夫妻，都是其中一方能够向后退一步，而不是向前迈一步”。

在罪被曝光、其他夫妻一拍两散之际，选择退一步的罗科似乎是真正保住婚姻、赢得妻子的人。伊娃从背后抱着罗科的画面是整部电影最暖心的画面之一。但影片最令人津津乐道之处是它开放式的结尾，在愤怒和绝望中近乎破裂的夫妻陆续离开罗科和伊娃的家，当他们走到户外，刚才在室内的一切竟然好像根本没有发生过。夫妻相互挽着手，若无其事地坐上自己的车。生活将在谎言中继续。真相是残酷的，太多人没有做好准备去面对。

与之相反，基督信仰的婚姻观始于人的罪性，也就是夫妻都是罪人。这不是基督教最后才迫不得已接受的结论，而是基督信仰的基点：不是在好人的幻想中建造婚姻，而是在“我本罪人”的前提下经营婚姻；从一开始就是现实主义的，而不是对人性的浪漫美化。隐藏在一切危机背后的罪才是婚姻真正需要解决的问题。

承认人极易受到试探、极其软弱，这不是在为未来的出轨做铺垫，而是打破罪之辖制的第一步。司布真谈到隐藏的罪对人的控制力时说：“‘我只是打算时不时喝上一小杯，我只打算一个星期或差不多的时间喝醉一次。没有人会看见的，我会直接上床睡觉。’你很快就会醉倒在大街上。‘我只打算读一本淫荡的书；如果有人进来，我会把它放在沙发盖下。’先生，你会把它放在你的书柜里的。‘我只打算时不时和那群人在一起。’你会每天都去的，这就是它恶毒的本性；你控制不了它。”

那么如果罪越是隐藏越难控制的话，怎么办呢？德国著名牧师朋霍费尔提到基督徒有一项非常重要的操练，即彼此认罪。无论是牧师还是信徒，都应该在人面前承认自己的罪，原因之一是“只要我们还隐藏自己的罪，就是继续让它来啃噬与毒害我们，造成灵魂的腐败。要打蛇，总得先让蛇从它的藏身处探出头来。当另一个人聆听我的认罪时，这些罪就不再有危险性了”。

在我和妻子进入婚姻之前，我们给彼此写了一封“情书”，我们生怕恋爱中的盲目会遮蔽彼此的双眼，以至于对方看自己什么都好，因此，我们在信上不约而同地告诉对方的，不是自己有多好，而是自己有多差。

夫妻之间，不再彼此定罪

影片拆穿了人的假面，罪人通过隐藏和谎言奋力维持一个圣人的形象。有网友忍不住跳出来，大骂发起游戏的女主人公“不作死就不会死”！

片中很有象征性的符号是月食，皓月被遮蔽的至暗时刻，也是人性最丑陋的一面被揭开的时候。但在影片结尾，皓月重新当空，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导演揭开了人性，但最终无力面对人性，只能将揭开的伤疤重新糊上。

当圣经中记载的人类第一对婚姻出现危机的时候，亚当和夏娃吃了分别善恶树的果子，想要变得如神一样，宣告自己独立于上帝，却在被神责备的时候互相推诿，并忽然有了羞耻感。美国牧师约翰·派博说，“为什么羞耻？因为他们之间立约之爱的根基坍塌了，与之相随的是，那种甜蜜的、全然互相信任的婚姻中的安全感永远消失了”。

派博继续以亚当的口吻道出丈夫的内心戏：“我知道夏娃选择不再依靠上帝了，她使自己成为中心，而不是上帝。现在她是个自私的女人，从现在开始，她会优先考虑自己，她不再是仆人，所以她让人不安全。我感到在她面前容易被伤害，因为只要能使她高举，她会不惜贬低我，这样，我的赤露敞开就非常不安全了。”

另一方面，“如果夏娃是叛逆和自私的，因此不安全的话，我自己也是如此。我感到自己是污秽有罪又不配的，这就是我的真实面目……就算我的配偶是这世界上最安全的人，我自己的罪恶感和不配感也会使我很容易就受伤。因此，看上去很简单的自我敞开，现在对我这罪人来说也很不容易，我感到羞耻。”

之后，亚当和夏娃的选择，与本片中的几位角色出奇地相似。他们用树叶遮盖自己的丑陋，并藏起来躲避神。换句话说，他们意识到自己的罪和对方的不可靠之后，却选择把真相隐藏起来。然而神用兽皮代替树叶，给亚当和夏娃制作了新衣服。神的意思是，“你确实需要遮盖，但不是隐藏，而是认罪悔改，承认你已经不再是你应该是的那样了”。

神所做的，预示着祂将会为人类编织荣美的衣服，使人类恢复受造的形象。而恢复的完成，有赖于基督的流血，实际上我们是披戴上了基督的形象。

神学家巴刻一针见血地写道： “所有人都渴望自己因强大和出色而被人艳羡，一旦发现这一愿望无法达成，就会觉得自己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并在心中埋下苦毒的种子。但是……福音的信息先是呼召我们面对事实真相，承认我们是有罪、软弱的，也承认我们的过犯，以及在神面前的亏欠；继而透过福音进一步教导我们：仰望基督，祂是爱你和担当你罪孽的主。”

对于婚姻来说，当我们带着对彼此的控告来到神的法庭上，因为基督已经为我们的罪恶过犯承受了刑罚，我们得以被宣布无罪，因此也不再定自己和配偶的罪了。派博说：“主怎样饶恕了你们，你们也要怎样饶恕你的配偶；主怎样忍耐你，你也要怎样忍耐你的配偶。实际上，你的配偶满足你期望的程度远远超过你满足了上帝期望的程度。基督对你的饶恕和忍耐比你为配偶所付出的更多。按照你被饶恕的程度去饶恕，按照你被忍耐的程度去忍耐，就让上帝在十字架上对你显明的恩典成为你对你配偶恩典的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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