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当我第一次和牧师谈论我的性取向,他告诉我,你不是一个错误。有十年时间,我独自在黑暗中哭出最痛苦的眼泪,只有上帝陪着我。神呼召我通过独身来克己,抵制性冲动,没有浪漫的婚姻计划。顺服是要付代价的,但与基督的牺牲相比,也许问题不在于我们付出太多,而是付出的太少。
《境界》独立出品【说出你的挣扎】
改写 丨橡溪
播音 | 子帆
(格列高利·科尔斯Gregory Coles是宾夕法尼亚州立大学的一名博士生,兼职英语教师,曾在印尼的穆斯林社区生活15年。)
我的父亲——一位来自纽约的英语老师,带着他的妻子和四个在家上学的孩子,生活在印尼。我们在讲英语的印尼教会聚会。在青年团契里,他们会把我们分成男生和女生,男领袖们告诉我们,每个人在性方面可能面临的挣扎。
当时我想,上帝对我有特别的祝福,让我摆脱了对裸体女人的迷恋,而我认识的每一个男孩都曾被这种迷恋咒诅过。在通往纯洁的赛跑中,我赢了。据我所知,青春期把男孩变成了性狂热的动物,这让他们抛弃了耶稣、爱和家庭,这样他们就能看到裸体女孩的照片。
“Gay”这个词改变了我的生活
然而,没过多久,其他的欲望却悄然而至。我开始寻找裸体男人的照片和与裸体有关的故事。我发现,希腊和罗马神话是裸体插图的宝库。这些照片给我一种刺痛的感觉,我本能地感到这是一种我需要保密的感觉,这让我怀疑是不是出错了。但在我有限的词汇量里,我所做的、所想的、都与性无关。因为如果没有女孩参与,就不可能是性行为,对吧?
过了好几个月,我才把事情弄清楚。我在网上我第一次注意到一个词:同性恋(Gay),它从此改变了我的生活。虽然我当时对此一无所知,但我知道这是一个难以启齿的话题,特别是对像我这样的基督徒男孩来说。我唯一告诉的人是我的哥哥:那天只有我们两个人在家,我看着他的眼睛,我的手和下巴在颤抖,对他说:“我想我是同性恋。”
有一分钟他什么也没说。然后他说:“不,你不是。你不是同性恋。当你的青春期充满了性紧张的时候,当你非常兴奋,你的大脑就会玩弄这个想法。有这些想法并不会让你成为同性恋,你和我们其他人一样。”“好吧,”我说,我很想相信他。
我想,他是对的,不是吗?我不可能是同性恋。因为同性恋应该是一种选择、一种生活方式、一种罪恶。我什么也没选。我读过的大多数文章都提到,如果你是同性恋,那是因为你背叛了上帝。如果你是同性恋,那是因为你有一个冷漠的父亲和专横的母亲。如果你是同性恋,你可能在孩童时期受过虐待。如果你是同性恋,你显然缺乏亲密的男性朋友。
我向上帝祈祷,求祂帮助我。一天晚上,我独自在家,躺在卧室地板上,伸出双臂,想象着我是以撒,正在祭坛上等着,准备在上帝的命令下献出自己的生命。我说:“我完全属于祢。求祢改变我,叫我洁净。”当我终于站起来的时候,我的脖子变得僵硬,我的脸和地板都被泪水浸湿。我感到疲惫灰心,我和以前一样是同性恋。
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努力地祈祷自己能改变,成为一个异性恋者。后来,我的祷告不再专注于人,而是祈求神成为我的满足。我全身心地投入到事奉的机会中,投入到圣经的学习中,投入到别人的生活中。
我考虑过放弃上帝,然后去死
我以优异的成绩高中毕业,回到美国,就读于罗伯茨卫斯理学院(Roberts WesleyanCollege)。这是一所位于纽约西部的小型基督教文理学院。和任何一所基督教学院一样,罗伯茨也有自己的传统,毕业的人常是拿着文凭,挽着爱人离开。学院的女性与男性的比例约为2:1,这意味着(正如我的朋友们急于提醒我的那样),对我有利。
每当有人问我为什么还单身时,我都会给出一个措辞谨慎、训练有素的回答:我觉得自己现在注定要单身,但随时欢迎神改变我的呼召。这是一个开放式的答案。他们会安慰我说,你当然会结婚,只是还没有遇到对的女孩。
我想,也许他们是对的。也许我只是在等一个合适的女孩。那个合适的女孩会唤醒我的渴望,以一种我十几岁时所有祈祷都无法做到的方式来改变我。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决心找到她。不过,同样让我感到害怕的是,我担心世上没有适合我的女孩。
我上大学时的第一个迷恋对象是一个城市女孩,聪明、有风度、精力充沛。我们在深夜促膝长谈,讨论人生和神学,交换故事和秘密。不久,我就把她的名字告诉了家人和朋友,他们打电话来询问我的感情生活。
在我大一那年深秋的一个晚上,在校园散步时,我和她谈起了我们的关系。“我知道我们都说过,我们很享受大学时的单身生活,我们想保持这种状态一段时间……但我一直在想,如果我要在这里和某人约会,我想我会选你。”她说:“我也有同感,我并不想和任何人约会。但如果我这么做了,你绝对是我最亲密的男性朋友。”我们继续谈论友谊、生活。我送她回宿舍,道晚安。事情就这样结束了。
由于缺乏浪漫对话的经验,我简单地认为她愿意与我交往。几周后,当她向我宣布她对我们共同的一个朋友感兴趣时,我大吃一惊。“你认为他喜欢我吗?”她问道。“我应该说得更明白些吗?我是不是太露骨了?”与此同时,我们共同的朋友也在问我同样的问题。“她给我发了这条短信,你觉得怎么样?我应该采取行动吗?”
我的梦中情人突然变成了另一个人。她想在大学里保持单身的雄心壮志全没了。最终我帮助他们互相介绍。当我们三个人聚在一起的时候,我就离开了。我看着他们的关系开花结果,坠入爱河,直到结婚。后来我与教会的一位主领敬拜的姐妹也有过相似经历,我发现异性丝毫不能吸引我。
后来的经历让我越来越相信,藉着圣经,我感受到神对我的呼召就是通过独身来克己。就我目前所知,独身的同性恋基督徒的道路是非常痛苦的。我曾经绝望过,考虑过放弃上帝,然后去死。然而,顺服是要付出代价的。当耶稣告诉祂的门徒要背起十字架跟从祂的时候,祂并不是叫他们把更大的支票放在献祭的盘子里,也不是叫他们忍受工作中偶尔的恼怒。祂在呼召他们流血,甚至去死。
对于同性恋基督徒来说,独身之路仍然是一个非常复杂的使命。不仅要抵制性冲动,还要试着消除满足它们的想法。没有对未来浪漫的白日梦,没有渴望的婚姻计划。也许这不是一件坏事。在二十一世纪的美国,对同性恋基督徒独身生活的呼吁是一个珍贵的提醒,它提醒我们,我们是多么绝望、无助地投靠于基督的十字架。
必须提醒大家的是,与基督为我们所作的牺牲相比,我们所作的每一项牺牲都是微不足道的。也许问题不在于信仰让我们付出了太多,而在于我们付出的太少。
牧师对我说:你不是一个错误
福音派信徒善于向上帝寻求答案。同性恋是天生的还是后天培养的?真的有同性恋取向这回事吗?或者同性恋和异性恋的二元分类仅仅是文化发明?许多基督徒很快就会问这些问题,甚至更快地相信他们已经找到了答案。他们相信,上帝的解决方案都有童话般的结局,没有任何挑战是信仰无法理顺的。但对于像我这样的人来说,先天与后天的争论毫无意义。
如果你向我证明上帝并不想让我成为同性恋,这并不能改变我曾努力祈祷却未能成为异性恋的事实。在《约伯记》中,约伯的朋友都有答案。他们可以解释约伯的苦难,这不是神的错,这是对约伯罪的惩罚。他们说的任何话都不能给约伯希望,也不能教会他如何面对痛苦。当上帝终于开口说话时,祂鄙视他们善意的回答。我所认识的最真诚的朋友给我的不仅仅是答案。他们坐在灰烬中,允许我哭泣,分担我的悲伤。
我第一次和牧师讨论我的性取向是在三月的一个星期四的下午。当时我在宾西法尼亚州中部读研究生。这个特别的下午很冷,但阳光明媚。这是我第一次做出慎重的决定,发了一封电子邮件给我的牧师。这个人不仅仅是我的牧师,他也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喜欢的人之一。我去他家吃饭,深夜聊天,和孩子们汗流浃背地玩捉人游戏。他是我渴望成为的那种人:充满活力、谦卑、对上帝和生活充满热情。我们之间深厚的友谊让讨论我的性取向似乎不那么难了。
然而,我们的友谊也意味着有更多的风险,失去的可能会更多。见面时,我鼓起勇气把一切都告诉了他。他平静地听着我,眼睛里没有一丝震惊和厌恶,就好像我在告诉他度假的事。看来我不是他的第一个同性恋信徒,也不是他的第一个同性恋朋友。
我喜欢他看着我的样子,就像我是个正常人一样。不出意外的感觉真好。每当我停顿的时候,他就会问一些让我滔滔不绝的问题。“如果我问你什么你觉得不舒服的问题,尽管跟我说。我无意冒犯,但我想了解。”我对他说:“你想问什么就问什么。”
我说了一个半小时,他听着。半途没有停下来说要为我祈祷,没有有关圣经经文的讲道,只有同情和尊重。“我想让你知道,”他说,“我很高兴我们能进行这次谈话。我不是说我很高兴你能经历这些,但我一直相信像你这样的人是存在的。虽然我不太清楚为什么,但我不认为这是个意外。也许你可以帮助教会从不同的角度思考这个问题,也许你能帮助我更好地理解它。我不知道你接下来要做什么,但我知道你不是一个错误。”
他的话在我心中回响:你不是一个错误。看着他的眼睛,那种多年来一直萦绕在我心头的羞耻感似乎消失了。不要误解我的意思,我仍然为一些事情感到羞耻,为我罪恶的选择,为我对诱惑的贪恋和幻想感到羞耻。问题在于我是否愿意让自己独特的经历讲述一个救赎的故事。我是一只漂流的瓶子,里面装着一条信息,上面写着盼望的话语。我的破碎是我注定要讲的故事的一部分。
当你在教会里说同性恋时,许多基督徒认为你指的是积极追求同性性行为,可能是不分青红皂白地与各种各样的伴侣发生性关系。他们设想了LGBTQ(非异性恋及对其性别认同感到疑惑的人)群体最滥交的一面,这是衡量我们其他人的标准版本。至少,他们认为同性恋意味着你已经接受了一种生活方式、一套行为,你正在发生性行为,或者打算在将来的某个时候发生性行为。
但是,当我听到教会外的大多数人用Gay这个词的时候,他们说的是性取向,不是具体的性行为。同性恋并不意味着你在积极地寻求性爱,就像异性恋并不意味着你不能保持单身并坚持禁欲一样。是的,大多数同性恋者都想通过性表达来追求自己的性取向,但大多数异性恋者也是这样。
我的教会还会给我留位置吗?
近年来,脱同组织的受欢迎程度不断下降。脱同倡导者将同性恋视为一个短暂的阶段,一个可能像脚抽筋一样来去匆匆的问题,而不是把这种倾向视为我们需要一生靠主对付的部分,就像我们中的许多人要一生和骄傲的罪作战一样。最终,脱同运动并没有把基督徒全部变成异性恋,人们因未能兑现承诺而受损。许多当初相信脱同神学的LGBTQ幸存者已经完全放弃了他们的信仰,选择恨上帝而不是恨自己。另一些人则用血淋淋的手指紧紧抓住信仰不放,不管教会告诉他们什么,他们都只能相信上帝。
我并不是要贬低所有关于脱同牧师的事情。我相信他们已经做了一些好事。我相信改变性取向是可能的,就像我相信大海会分开、水会变成酒一样。但是,把神迹当作日常的事情来对待是不负责任的。如果教会提供给LGBTQ群体的唯一希望是改变性取向,那我们的福音就太弱了。
当我透过钢琴向教堂外望去,看着我即将主持礼拜的会众时,我想知道,如果人们知道我是一个单身的同性恋基督徒,我的教会还会给我留位置吗?我还会属于这里吗?我不只是想知道人们是否会容忍我,我想知道教会还会欢迎我吗?人们还会兴奋地看到我,邀请我共进晚餐,把我介绍给他们的朋友,滔滔不绝地说他们多么喜欢我弹钢琴吗?……我闭上眼睛,我开始唱歌。有时候,当你对眼前的事物模糊不清时,敬拜是最容易的。
在我和哥哥的那次谈话之后,我花了十年时间才把我的性取向告诉别人。如果你问我在那十年里是否孤独,我多半会说不。我有健康的家庭关系、深厚的友谊、足够丰富的活动安排。如果你置身于人群中,从不停下来喘口气,你就不会感到那么孤独。但问题在于,即使你被人包围,孤独也会萦绕在你的内心。在那十年里,所有我问过的最难的问题,都是我一个人问的。我独自承受了所有最深的痛苦,在黑暗中哭出了最痛苦的眼泪,只有上帝陪着我。
我不后悔那个孤独的季节。我认为这是我灵性成长的部分。这十年给了我空间反思我的性经历,在我的悲伤中看到上帝的手,而不是让别人来决定我的故事。我学会带着没有答案的问题奔向上帝,把我的信仰看作是我主要的安慰来源,而不仅仅是最后的手段。
在大学里,我是那种想和所有人交朋友的人。人们知道我是报纸编辑,或是教会领袖,或是那个从未停止微笑的人。有一次,当我告诉一个朋友我正与自卑作斗争时,他笑了:“你?简直太荒谬了。在这所学校里,每个人都爱你,你应该是最自信的。”
人们了解我,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真的了解我。当你确信人们只爱过你的肖像时,当你担心他们可能不那么爱真实的东西,或者根本不爱时,你很难感受到被爱。但是,被人爱,比被人了解和拒绝要好得多。
我看到我的一些异性恋和单身基督徒朋友为这个问题而苦恼:上帝在呼召我保持单身吗?他们生活在一个不确定的状态中,不知道如何看待异性,充满逃避,害怕。他们想顺服上帝的旨意,而当上帝拒绝把答案写在墙上时,这往往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同性恋独身的呼召是对渴望的呼召,这是一种委身,我们内心深处的性欲可以等待另一个世界、另一种生活、另一种满足。但是,充满渴望的生活并不是没有幸福的生活。相反,这是一种充满细节的生活,充满了惊奇和美。有一天,当我看着我救主的脸时,我将体会到一种亲密的满足,比任何苍白的世俗模仿都要甜蜜一千倍。
作为一个独身的同性恋者,在我所居住的这个世界里追随基督到底意味着什么?我想知道从我的内心深处去爱LGBTQ是什么意思,爱教会是什么意思。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该怎么说,该什么时候说。我想问:“主啊,我要往哪里去?”我还在等待那个问题的答案。但最终,问题不是我要去哪里。问题是耶稣要去哪里。我祈祷无论前方的路通向何方,无论代价多么高昂,我都有勇气跟在祂身后。
如今,我最亲密的LGBTQ朋友认为我是一个异性恋基督徒:因为我和他们经常谈论耶稣,不浪费任何时间向他们讲授性道德。毕竟,如果我不是那么痴迷于耶稣,我也会和他上床。与此同时,当我遇到一些人,他们告诉我,在上帝的眼中,同性婚姻和异性婚姻没什么不同时,我自己也在思考一些问题:这些人认识我所认识的那位耶稣吗?或者他们相信一个在励志海报上满脸微笑的耶稣,一个永远不敢要求祂的追随者做出牺牲和受苦的耶稣?他们宁愿认识一个方便的、有疗愈的耶稣,也不愿意冒险面对真实的耶稣?
(本文参考格列高利·科尔斯《Single, Gay, Christian: APersonal Journey of Faith and Sexual Identity》一书,及《今日基督教》等媒体资料,一并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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