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姆·凯勒牧师 安息主怀 2023年5月20日 周六 00:19
提姆·凯勒(Timothy J. Keller),丈夫、父亲、祖父、导师、朋友、牧师和学者,今早在家中去世。 爸爸等到他和妈妈独自一人,她吻了吻他的额头,他呼吸了最后一口气。 我们从他的临终遗言中得到安慰,“我离开没有任何坏处,丝毫没有。” 待会儿见,爸爸。
—— 迈克尔·凯勒(代表整个凯勒家庭)
健康更新 2023年5月19日 周五 05:46
今天,爸爸出院回家接受临终关怀。在过去的几天里,他经常要求我们和他一起祈祷。他多次通过祷告表达了回家与耶稣同在的愿望。他的家人非常伤心,因为我们都想要更多的时间,但我们知道他现在已经很少了。两天前,他在祷告中说:“我感谢多年来为我祈祷的所有人。我感谢我的家人,他们爱我。我感谢上帝赐予我的时间,但我已经准备好见耶稣了。我等不及要见耶稣了。送我回家吧。”
—— 迈克尔·凯勒
导读:每次体检,凯勒都会“扫描焦虑”,因为“上次的扫描结果有多好并不重要,这次癌细胞可能已经失控了。”正是这些软弱和忧虑,让他和妻子的祷告充满真实和活力,“我们永远不想回到患癌前的祷告生活。”复活是基督徒生命的底色,胜过所有我们无法面对的恐惧。
《境界》独立出品【复活节特稿】
文|淮风
播音|Link
3月12日,纽约救赎主长老会教会的创会牧师提姆·凯勒(Timothy Keller)发出代祷信,在信中他提到,他将很快回到位于马里兰州的国家癌症研究中心,以便在4月再次使用免疫疗法。上一次使用免疫疗法是在2022年6月,当时他被确诊胰腺癌不久,治疗的效果很好,99%的癌细胞被杀灭。
此刻,面对癌症的复发,医生鼓励他继续治疗。凯勒在信中说:“理论上,每个人都知道自己随时可能死亡……当我们再次面对这个问题,意识到我们需要更多祷告。请为我们对上帝的信任和依赖祷告,为祂在医疗准备过程中的眷顾、监督祷告,为我们在一切事上荣耀上帝的渴望祷告。”
人类的乐观被新冠打脸
2002年,凯勒得了甲状腺癌。相对于凶险的胰腺癌来说,甲状腺癌的治疗和愈后状况都乐观许多。那时,他一口气仔细读完了赖特八百页的专著《神儿子的复活》,连书籍的注解和索引他都没有放过。对于初次遭遇癌症的凯勒来说,这本书不但在神学理解上对他有巨大的帮助,而且在他自己对死亡格外敏感的时期,他“被提醒并确信,死亡在耶稣的复活里已经被击败。”
转眼二十年过去了。2022年3月,凯勒正在写作并出版自己关于耶稣复活的新书《恐惧时代的希望:复活和复活节的意义》后,却发现自己得了胰腺癌。他坦言:“这次情况要严重得多,治疗也面临更大的挑战。”
这本书可以说是新冠疫情催生的产物。凯勒在纽约的公寓正对着这座城市的几家大医院,“在病毒最严重的时候,医院每扇窗户都整夜亮着灯,哀鸣的警笛和红色的闪光灯时刻都会响起。尽早解决病毒并迅速扭转局面的希望,却一次又一次地破灭。”
疫情的影响不仅限于健康,几乎社会的每个部门都可能出现持续数年的严重破坏。“我们可能会面临大萧条以来前所未有的失业,无数企业倒闭,整个行业痛苦收缩……无论如何,社会和经济上最脆弱的群体将付出更高的代价。最重要的是,社会孤立给数百万人带来了绝望和无望感。”
凯勒在书中反省,两个世纪以来,西方文化一直被一种强烈的乐观情绪所鼓舞,相信历史是进步的,人类正朝着一个越来越安全、繁荣和自由的世界前进,每一代人都会经历比上一代人更好的世界。这是欧洲启蒙运动的遗产。这种对人类理性的乐观最后在两次世界大战中碎成一地,此后世界陷入众所周知的冷战格局。
然而,1989年柏林墙的倒塌终结了冷战时代,人类进步主义的乐观情绪不可避免地死灰复燃。人们对战争可能引起世界性灾难的恐惧减轻了。“在全球化的推动下,许多经济体似乎都在蓬勃发展,焦虑的时代结束了……有超过50%的人认为今天的孩子长大后会比他们父母那一代过得更好。”
心理学家史蒂芬·平克(Steven Pinker)在《人性中的善良天使:为什么暴力已经减少》一书中得出结论,全球的暴力、战争和贫困正在减少,寿命在延长,医疗在改善。
历史学家尤瓦尔·诺亚·赫拉利(Yuval Noah Harari)2017年在他的畅销书《未来简史》(Homo Deus)中写道,“在第三个千年的黎明,人类幡然醒悟,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在过去几十年里,我们成功地控制了饥荒、瘟疫和战争。当然,这些问题还没有完全解决,但它们已经从不可理解和不可控制的自然力量转变为可控制的挑战。我们不需要向任何上帝或圣人祈祷来拯救我们。我们非常清楚为了防止饥荒、瘟疫和战争需要做些什么,而且我们通常能成功地做到这一点。”
尽管上述两人的学说拥有许多拥趸,但凯勒认为他们并未能把握住时代的脉搏。“赫拉利不仅仅在说我们不再需要上帝,而是说人类现在就是上帝。……人类对光明的未来不仅抱有希望,而且充满信心,因为人类自身拥有实现光明未来的一切资源。”他在书中引用一组调查数据驳斥赫拉利盲目的乐观:在过去的15到20年里,人们对孩子和社会未来的悲观情绪在持续加深。
凯勒意识到,人类未来面临的威胁恰恰来自科学和技术进步所导致的恶果。例如,由于空中旅行的便捷和经济全球化的趋势,流行病得到控制的难度大大增加。新冠是全球化时代的第一场大瘟疫,未来或将潜伏着更多难以预料的疫情风险。
赫拉利认为,过去人们向上帝寻求希望,是因为他们无法理解或控制自然环境。现在,新冠疫情表明,人类远远没有做到可以理解和控制外面的世界,而且,信仰所解决的问题远比赫拉利以为的更深刻。自古以来,人类的困境不仅在于如何控制“外面”的自然,更来自如何解决人性本身的谜团和问题。在最先进的自由社会中有这么多深刻的不满、抑郁、药物滥用、绝望、上瘾和孤独,“当人们缓慢而坚定地取得更多进步时,却失去了支撑这一切的东西:意义、团结,以及一种所有人需求的更深层次的幸福感。”
在复活里寻找希望
在平克和赫拉利看来,抛弃宗教是人类进步的重要标志。但凯勒却引用了哲学家哈贝马斯(Jürgen Habermas)的观点作为对照。哈贝马斯并不是基督徒,但他相信宗教可以为所有人类生命的神圣性提供基础,并为人类关系中牺牲的爱提供动力。这些是科学无法提供的。
他说:“对我们期待一个更美好世界的最大威胁不是自然环境,而是不断从人类内心冒出来的各种罪恶。科学不能根除人类的邪恶,事实上,它可以为人类的邪恶提供更多的工具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我们所说的‘邪恶’不仅仅是指像犹太人大屠杀这样可怕的爆发,而是商业中常见的自私傲慢、种族偏见、不诚实和腐败,以及日常生活中导致社会堕落的无数自私行为。”
尽管凯勒对人类进步主义的世界观并不看好,但他并没有失去信心和盼望。“当希望的对象不是人而是上帝时,希望就意味着信心。信心是所望之事的实底,未见之事的确据。对上帝抱有希望,并不是不确定地、急切地希望祂肯定你的计划,而是要认识到祂是可信的,只有祂是可信的,其他的一切都会让你失望,并且祂的计划是无限明智和美好的。”
凯勒还提到,基督教在最初的几个世纪中显著兴盛的原因之一是,在罗马世界遭受城市流行病和瘟疫的摧残时,基督徒提供了希望的资源。历史学家凯尔·哈珀(Kyle Harper)对古代流行病的研究证实了这一点,在接受采访时他说:“对基督徒来说,这是一项积极的服侍。基督徒认为,世上的人生注定是短暂的,只是更宏大故事的一部分,一个关乎永恒的故事。隐藏的地图引导着他们的人生行程。”
凯勒解释说,这个“隐藏的地图”远远超出了普通的宗教慰藉。许多宗教都提倡,如果人的道德表现足够好,就会赢得更好的来世。而“基督徒认为,即使是最艰难的环境也是历史的一部分。在上帝的指引下,每一个转折点都不仅仅是为了来世,而是为了让我们的身体和灵魂复活,进入新天新地。所有这些希望都集中在一个爆炸性的事件上——耶稣基督的死亡和复活。这就是基督教为这个失去希望的世界提供的东西。复活的事实意味着我们对未来的希望不是基于科学的进步或社会的进步,而是基于上帝本身。”
凯勒承认,在他自己的教会传统中,“长老会和改革宗经典的系统神学更多地关注耶稣在十字架上的死亡,而不是祂的复活。改革宗杰出的神学家查尔斯·贺智(Charles Hodge)用了127页讲十字架,只有4页讲复活。”而自由派则认为,耶稣生命中的这些事件是否真的发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基督徒是善良的、有道德的人,他们爱别人,让世界变得更美好。
如何在恐惧不安焦虑的时代,仍然保有希望?凯勒认为,只有当我们相信复活发生了,才能从复活中得着力量和希望。凯勒特别强调,接受耶稣复活的事实并不能自动使它成为我们活着的希望。“从讲台信息上知道复活是一回事,从个人和经验上体会复活是另一回事。令人惊讶的是,教会在这方面并没有给我们太多指导。”
基督徒生命的底色是复活
凯勒在大学期间受洗成为基督徒,但那时他只把复活当作一种真理,自己并没有体验到复活的能力。“基督徒普遍相信只有十字架才能把我们从罪中拯救出来。而复活被视为一个奇妙的神迹,证明耶稣是上帝的儿子,仅此而已。”
凯勒意识到自己也是如此。“我很高兴为耶稣复活的历史证据而争论,但我不认为它会影响我现在的日常生活。我没有注意到保罗说耶稣复活了,使我们称义,成为基督徒就是知道祂复活的大能。这些经文说的是基督的复活是我们现在得救、生命和能力的源泉,但我当时没有领会这个应许的重要性。直到我进入神学院为事工做准备,我才学到了作为一个新信徒应该被教导的事实。”
“我在纽约已经住了将近40年,它是世界上有能力、自信和成功人士的最大聚集地之一。”凯勒发现,成功人士最难相信自己是罪人,也同样难以相信耶稣基督的复活。“一个会威胁到我们自我形象的信息是:你是一个失丧的罪人,你做了很多错事,即使你做了好事也主要是出于自私的动机。你所有的努力,甚至是宗教方面的努力,都是为了掌控神,把神置于一个位置,使祂必须为你服务。然而,你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神给你的礼物,你却并没有爱祂,也没有完全为祂而活。如果你悔改,你可以被拯救,但只有通过祂白白舍去且我们不配得到的恩典。这是新约的福音。你越强大越富裕,这样的信息就越令人反感、越难以置信。”
有一次,凯勒听到一位社会学家这样评价纽约:“世俗的精英们说他们站在穷人一边,但具有讽刺意味的是,穷人却站在信仰一边,尤其是站在相信有复活重生的基督教这边。”这一点并不让凯勒惊讶,因为穷人肯承认自己的光景,他们在基督里找到了希望。“在我们一家生活过的曼哈顿,基督信仰在这个成功人士最多的地带很薄弱,但在工人阶级和穷人聚居的区域,基督教却很兴盛。上帝如此频繁不断地在那些被世界上‘优秀和伟大的人’所排斥的人们中间工作,是多么公平公正啊,而且充满颠覆性!”
就在从1990年初到1991年底,凯勒去到纽约曼哈顿中心建立教会5、6个月之后,尽管初创期的教会一切都要从零开始,同工不多,也没有很好的组织活动,而且当地许多居民因为犯罪率高而陆续搬出,但教会却在两年内增加到大约1000人参加聚会。回顾那段经历,凯勒认为这就是历史上所认为的“复兴”。当时没有社交网络,没有外界的宣传,复兴就这样静悄悄地发生了。
在最近的一篇文章中,凯勒认为复兴的前提,是教会相信耶稣的复活,正是复活给人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希望。相信耶稣基督的复活,圣灵会亲自带领真正悔改的教会,迎来复兴。这也正是复活节的意义所在。
面对新冠、死亡、社会不公与崩溃,以及自己再次患癌的现状,凯勒真诚地分享:“我们迫切需要一块希望之石。我们害怕疾病、痛苦、死亡和未来。在社会动荡的时候,我们会感到恐惧。然而,复活所胜过的是我们无法面对的恐惧,没有比相信耶稣基督从死里复活更大的希望。一个癌症病人理所当然会寄希望于医生和药物,但他主要依靠的必须是神。基督徒生命的底色是复活。如果他把他的主要希望放在医学上,那么他的结局将是致命性的。”
在谈到自己的治疗过程时,凯勒说每次做扫描检查时他都会“扫描焦虑”,因为他和妻子难免会想到,“上一次的扫描结果有多好并不重要,这一次它可能就已经失控了。”正是这些软弱和担忧,让他们夫妇的祷告生活充满了真实和活力,而这样的祷告帮助他们抓住神。
“我和妻子永远不想回到我们患癌症前的那种祷告和灵性生活。”凯勒坦言,他的癌症之旅使他真正体验到《诗篇》90篇14节的真谛:“求你使我们早早饱得你的慈爱,好叫我们一生一世欢呼喜乐。”
(本文参考了《Hope in Times of Fear: The Resurrection and the Meaning of Easter》《On Death (How to Find God)》等书,以及The Gospel Coalition、Ethics & Religious Liberty Commission等网络资源,一并致谢)
片尾曲:香港圣诗会《基督今复活》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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