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恶灼心,何以救赎?——评电影《烈日灼心》

罪恶灼心,何以救赎?——评电影《烈日灼心》

导读:电影原著作者须一瓜曾说:“我为我所了解的逃犯心理着迷,一些人在负罪逃亡中,那种求生、求善的精神内核非常强大。对他们来说,余生就是灵魂减负和洗濯之旅。”但《烈日灼心》所呈现的是人的自我救赎,这种救赎仍无法去除惧怕,真正找到平安,灵魂没有安息。

《境界》独立出品【热点影评】

文/郭为

据女作家须一瓜小说《太阳黑子》改编的犯罪悬疑力作《烈日灼心》,已于8月27日正式公映。影片由邓超、段奕宏、郭涛等主演,其中三位男主演因这部影片同时获得了第18届上海国际电影节的最佳男演员奖,导演曹保平获得“金爵奖”最佳导演奖。在多场试映和点映中收获不俗口碑的《烈日灼心》,在公映首日以强劲攻势打破内地犯罪类型电影的票房纪录。

影片讲述了三个青年,因卷入一场水库灭门惨案,从此以后背负罪债,三人为了慰藉那已经破碎不堪的心,踏上了一条自我救赎的道路。影片在结尾彩蛋部分,三兄弟之一的辛小丰对“女儿”尾巴说,三个爸爸会在天上看着她生活的。这种自以为牺牲自己,成全他人的“英雄主义”救赎,是一个死胡同,也是一个无底洞,会把人带进无尽的深渊。

靠自己能踏上灵魂减负和洗濯之旅?

故事要从三个年少无知的青年说起,因一时鲁莽冲动而导致水库灭门惨案的发生,在惊慌中不知所措,其中辛小丰在奸杀女子之后,后悔不已,决定要回去,但拥有智商163的同伙却坚决阻止他回去,于是三人不得不仓皇而逃,踏上了隐姓埋名的逃亡之路。

七年后,相依为命的三兄弟在福建厦门有了另外的身份。一个是尽职尽责的协警辛小丰,一个是见义勇为的出租车司机陈自道,一个是装疯卖傻的渔民陈比觉,他们共同收养了一位“弃婴”,名叫“尾巴”。其实“尾巴”是当年一个死者的女儿,他们只是为了赎罪才把“尾巴”抱走,共同抚养她。

影片里的三兄弟在逃亡路上,面临的不是肉体的折磨,而是心灵上的摧残。人在恐惧中,生活中的一切都可能不正常,所有东西都会被扭曲。他们能摆脱警察的追捕,法律的制裁,但是内心中的良心,始终在责罚他们,惶惶不可终日。

正如辛小丰说的:“其实这么多年,每天都没指望还有明天。”这里正是他的良心在责备他,人的良心真的很奇妙。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一位“导师”,那就是良心。巴刻在《简明神学》一书中说道:“良心是神创造在我们心思内的能力,好将道德判断传递给自己,使我们可以同意或反对自己的态度,行动、反应、思想和计划,同时也告诉我们,当良心反对我们所行所为时,我们应当为自己的这种行为受苦。”

一个人的良心也会受到扭曲,当一个人“丧尽天良”时,他就会失去判断,做出愚妄之事。圣经说:“良心既然丧尽,就放纵私欲,贪行种种的污秽。”(弗4:19)当一个人犯罪时,良心会带来内心的不舒服和灼烧感,会让人烦恼不堪,夜不能寐,甚至让人选择轻生。犹大卖主之后,他顿时觉得良心上过不去,后悔莫及,不断自责,最终悔恨自杀。可见,良心在我们里面具有翻云覆雨的能力。

我想,圣经中的大卫应该最能体会这种被良心谴责的感觉吧。据《撒母耳记下》11和12章的记载:一日,大卫的军队已整装出发,但这一次大卫并没有参与征战。这位常胜将军此时却松懈了,他因有一日在王宫的平顶上散步,引发了他与乌利亚妻子拔士巴的奸情,并且导致了一连串的丑闻。

我们实在没有预料到大卫做出这种事,这本来是一时情欲的冲动,却演变成了一桩谋杀案。这种罪行是如何发生的呢?就像其他罪一样,它是慢慢发酵出来的。罪是身体里最好养的,他不需要任何的营养,只要你接近他,他就能在你里面疯狂地生长。

我们很多时候,不愿意面对罪恶,是因为我们不想丧失自我就是神的幻想。罪恶的微妙之处,在于它不像罪。大卫差派人去召拔士巴时,他不觉得自己是个罪人,而是一个情人。当神差遣拿单谴责大卫之后,拿单替大卫重新拾回他的警觉性,拿单激起大卫的罪恶感,大卫的良心再次被唤醒,大卫开始祷告了。这是《诗篇》第51篇的背景,大卫终于良心发现,向神认罪悔改。这就是良心的力量。除非让神完全掌管你,否则你的良心就会无止境地责备你,让你得不到真正的平安。 

看完《烈日灼心》,深感到,这不就是现代版的《罪与罚》?只不过,《罪与罚》里的主人公杀人后最终找到了灵魂的归宿,而《烈日灼心》里的三兄弟却走上了一条自我救赎的不归路。

文学大师陀思妥耶夫斯基,在他的《罪与罚》里,将人性的弱点刻画到了极致。《罪与罚》里的主人公拉斯柯尔尼科夫也是因为杀人后,尽管没露痕迹, 但因内心处于痛苦的矛盾冲突中,无法逃脱出良心对他的控诉和惩罚,这是比外在法律惩罚更严厉的良心指控。

他怀着忧伤苦闷的心情去见才认识不久的朋友索尼娅,被拥有基督信仰的索尼娅所感动,经过一番挣扎之后,当拉斯柯尼科夫再次将索尼娅送他的圣经拿出来时,他突然意识到:“难道现在她的信仰不能成为我的信仰吗?”

拉斯柯尼科夫最终悔改,踏上信仰之旅。陀思妥耶夫斯基写道:“一个人逐渐重生的故事,他逐渐洗心革面,从一个世界进入另一个世界的故事,一个熟悉崭新的、直到现在根本还没有人知道的故事正在开始。”

这个新的开始便是新生命的开始。从向索尼娅一人认罪,到向广场上的众人认罪,拉斯柯里尼科夫的灵魂终于摆脱罪的捆绑,从而走向了真正的自由,灵魂得到了安息。可惜的是,我们并没有在《烈日灼心》中看到这一点。

电影原著作者须一瓜曾说:“我为我所了解的逃犯心理着迷,一些人在负罪逃亡中,那种求生、求善的精神内核非常强大。对他们来说,余生就是灵魂减负和洗濯之旅。”但《烈日灼心》所呈现的是人的自我救赎, 三人在绝望之余生出了希望的“尾巴”。他们不仅把死者的孩子抱走收养,更在担惊受怕中努力做好自己,使自己配得做个好人。对基督徒来说,一个人若以为靠自己的努力就能平安无事地活下去,那就是莫大的不幸了。

这种救赎永远无法找到平安,灵魂没有安息。他们犯了杀人罪,逃不了法律的制裁,整日活在恐惧之下。人的问题,就是在犯罪之后已习惯于从各样的事物中找寻安慰,而非从神的身上。事实上,没有神的恩典,我们都活在神的震怒之下。唯有一个人与真理相遇时,捆绑他灵魂枷的枷锁才会脱落。耶稣说:“你们必晓得真理,真理必叫你们得自由。”(约 8:32)还记得奥古斯丁在所写的《忏悔录》里说:“神啊,你是为了你自己而造了我们,除了安息在你怀中,我们的内心无法获得宁静。”

真正灼心的是人的罪

影片里说:“每个人心里,都有那么点小黑暗。它有你想象不到的好,还有你想象不到的恶。”保罗也曾有同样的挣扎。保罗说:“立志为善由得我,只是行出来由不得我。我所愿意的善,我反不作;我所不愿意的恶,我倒去作。”(罗18-19)这一段话最真实地反映了自始祖犯罪以来人类的苦苦挣扎,却又无法摆脱罪辖制的无奈。看来真正灼心的乃是人的罪。

圣经中的大卫可以说是最懂罪的人,他选择走了一条真正的赎罪之路。大卫在犯奸淫并杀人后说:“我闭口不认罪时,因终日唉哼而骨头枯干。”(诗32:3)他知道罪给他带来的伤害远远大于罪中之乐。但他也有闭口不认罪,隐瞒自己罪的时候,他装作好像没有发生一样,而此时神给他的试炼功课就会来到。大卫是在犯罪和隐瞒事实一年后,才经历神的赦免。神的手因为大卫“死不认罪”的时候,而“黑夜白日”的重压在大卫的身上,他感到身上的骨头枯干,好像快爆裂一样,以致终日唉哼;然而大卫一旦毫无隐藏地承认自己的罪,安慰就随即而来。

罪在辖制我们的生命,使我们没有一个能靠着自己成为神眼中的义。罪的律在我们里面运行,把我们当它的家,保罗说:“我觉得有个律,就是我愿意为善的时候,便有恶与我同在。”(罗7:21)内住的罪就是用这种方式在我们里面运作:它威胁利诱,像一个恶霸一样威胁着我们,死缠着我们。所以保罗称它为一个“律”,好使我们明白它在基督徒生活中的威力,并且,它不断地想要威迫我们就范,使我们更加邪恶。

如果我们盼望靠着自己的好心和好行为来达到无罪的状态,或恢复与神的关系,那么我们注定要以失败告终。当今的文化,普遍都认为人类最根本的问题是失去了人类应有的自尊,人们变得自私自利,以自我为中心,导致了这个世界的不和谐。殊不知,我们问题的根源是来自罪对我们的伤害。罪的问题一天不解决,最终会带来致命的打击和摧残。

当三位爸爸得知女儿“尾巴”得病需要救治时,本打算逃出警长伊谷春视线的三兄弟,却因着良心的责备,而放弃逃生,并竭力为女儿“尾巴”看病做手术。毫无疑问,他们三兄弟对“尾巴”产生了亲情,影片最后三兄弟选择赴死,也证明了这一点,他们相信,有一天“尾巴”会长大,他们不愿意女儿见到那个曾经抚养她长大的三个好爸爸,竟是参与杀害她全家五口至亲的仇人。

他们选择赴死——两个注射死刑,一个跳崖自杀,为了让“尾巴”有一个光明没有阴影的未来,这个看似美好的舍命行为,却是无意义的,他们以为自己一切所做足够为自己的罪孽受苦,人永远无法用自己堆积的善行来赎罪。若要尝试如此行,我们会离天堂越来越远。罪的补救并不是让我们消灭罪,也不是如何训练自己长时间不犯罪,而是让我们求神赦免我们的罪,这是去除罪的唯一方法。

幽暗人性,需要公义的日头

在《烈日灼心》中,我们能感受到的,是一种压抑在内心得不到解脱的无奈呻吟。当辛小丰被逮捕时说:“太煎熬了,其实我们一直在等这一天。”他们以为法律的审判会给他们的人生做个了断。影片中,警长伊谷春说自己非常喜欢法律,其中他说道:“法律是人类发明的最好的东西。因为它使人的动物性有底线,约束人不会太坏。”他又说:“法律是人性的低保,不管你有多好,不可以突破这个底线。”

在旧约当中,神赐下律法(白话文运动早期对“法律”的称谓),乃是让人知道因着我们的罪,行不出半点义。首先,律法的目的不是要拯救人。它要揭露罪的本相,让人看到人靠自己无法讨神喜悦,也让人渴望需要救恩;其次,律法约束人的犯罪,抑制罪恶的发生。律法本身并不能改变人心,但它能保护其他人,免受不公平的对待。

但法律低估了人爱犯罪的幽暗罪性。圣经说,没有一个义人。影片中当警长伊谷春开始怀疑手下协警辛小丰时,辛小丰不惜一切手段,并造成自己是同性恋的假象,乃是为了让警长确定同性恋是不会奸杀异性的,然后转移视线,放弃对辛小丰就是当年灭门惨案的凶手的怀疑,人性的幽暗由此可见一斑。三兄弟承受着法律带来的煎熬,法律带来的只是恐惧,法律不能解决人的罪。

辛小丰说:“罪和错,每个人心里都有”,这实在道出了作为一个人的无奈,人人都犯了罪,亏缺了神的荣耀。“好人不小心做了坏事,能被原谅吗?”这是三兄弟共同的疑问,也是电影所要表达的,但这个命题,对于基督徒来说,本身就不成立,圣经说没有一个义人,我们都是得罪了神,罪一旦进入世界,到处带来苦难,人类在罪的漩涡中,无法自拔。罪像吸血的虫子吸空了人灵命上、心理上、和身体上一切像神的东西。

如此可见,罪所发出来的光,只能灼伤人的心。耶稣基督才能医治人的心,他是公义的日头,其光线有医治之能(玛拉基书4:2)。基督教思想家屈梭多模说:“律法若逮住一个杀人犯,就判他死刑;福音若逮住一个杀人犯,就光照那人,给他生命。”耶稣基督的福音能够撕掉我们自以为义的面具,接受神大能的医治,使我们邪恶的心无处藏匿,看出我们自己是罪人。

影片中注射死刑的场面颇具震撼,让人感受到,肉体终会归为无有,人的灵魂才是最宝贵的。无论人多么败坏,耶稣愿意拯救每一个失丧的人。正如加尔文(Calvin)所说的,基督来是要“给死人生命,称有过犯和被定罪的人为义,洗净被玷污的和充满邪恶的人,从地狱拯救失丧的人,用他的荣耀包裹那些被羞耻遮蔽的人,更新那些被令人厌恶的罪恶降低的人,使他们获得有福的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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