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巴黎奥运:生死在中国的首位奥运冠军李爱锐百年纪念

又是巴黎奥运:生死在中国的首位奥运冠军李爱锐百年纪念

导读:奥斯卡获奖电影《烈火战车》( Chariots of Fire)讲述的是李爱锐获得奥运冠军的故事,但那只讲述了他43年短暂人生的上半场,而《终极胜利》便为我们呈现了李爱锐在中国的人生下半场。

《境界》独立出品【热点影评】

文| 文道

播音|晶晶 后期|Ja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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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26日,巴黎奥运火热开场。恰在一百年前,同样是在巴黎的奥运赛场上,一位传奇跑者为了信仰的原因放弃参加自己最擅长的百米飞人大赛,临时改项,却勇夺400米金牌和200米铜牌,成就一段空前绝后的传奇。

他就是英国运动员李爱锐。他的故事因为1981年被拍成了电影《烈火战车》而广为人知,影片一举获得最佳影片、最佳配乐、最佳原创剧本、最佳服裝设计四项奥斯卡大奖。但许多人并不知道的是,李艾锐是历史上第一位生于中国、死于中国、葬于中国的奥运冠军。

2016年,香港著名导演冼杞然执导的影片《终极胜利》,在中国公映。《烈火战车》讲述的是李爱锐获得奥运冠军的故事,是他43年短暂人生的上半场。而《终极胜利》则讲述了获得冠军后的李爱锐更加令人惊讶的人生选择:放弃鲜花和掌声,转身来到中国,并在二战期间被囚于日军在中国设立的最大的集中营,在里面服事他所遇到的每个人。

导演冼杞然从小就读于具有基督教背景的香港慈幼英文学校及浸信会书院,后来成为一名基督徒。他坦言:“李爱锐的故事打动我至深,令我哭泣5小时…..希望影片能唤醒大家对生命的反思。”

“尊重我的,我必重看他”

故事的主人翁中文名叫李爱锐,原名埃里克·亨利·利迪尔(Eric Henry Liddell),1902年李爱锐出生在天津,他的父亲于19世纪末从苏格兰来到中国传道,包括他的母亲、哥哥、姐姐,他们全家都是忠心侍主的传道人。李爱锐一直在中国生活到五岁,身为牧师的父亲才把他送回了英国读书。

来自苏格兰的李爱锐,极具跑步天赋,但是他只为神而跑。1923年,伦敦举行全国性运动会,李爱锐获得冠军,1924 年第8届奥运会在巴黎举行。英国队赶赴法国时,李爱锐才知道百米预赛将在星期天主日举行,而他认为主日要归给神,不能参加任何比赛。李爱锐的百米成绩,曾以少于十秒的速度快过世界最高纪录,可以使英国稳得金牌。

然而最有获奖希望的百米选手李爱锐却临时放弃了比赛,领队恳切要求他为国王的荣誉参加比赛,李爱锐却有力回答道:“国家、国王也都是神所造。”就连英国的报纸,也开始指责李爱锐“不爱国”的行为,说他“背叛苏格兰的体育精神。”一名英国的贵族说:“参加奥运竞赛是唯一要紧的事。”英国王子威尔斯亲王也亲赴巴黎督战,但是李爱锐丝毫不妥协。

正在双方相持不下之际,英国代表队400米选手林西勋爵主动把自己参加400米赛跑的权利让给了李爱锐,因为那场比赛不在星期日举行。李爱锐在最短时间内刻苦锻炼耐力,最终得到冠军并打破世界纪录。

其中,李爱锐在奥运比赛中拒绝主日参赛的举动,成了很多基督徒的美谈。记得莱尔说过:“不要为了一份好工作,出卖了主日。”当信仰面临威胁时,我们该如何抉择,李爱锐没有与世界妥协,而是选择了顺服神。

在1924年参加奥运会比赛当中,由于连续几天的初赛和练习,让李爱锐筋疲力尽。正当他在旅馆前等候其他队员同往赛场时,忽然,曾替他按摩过的英国代表团按摩师,跑过来与李爱锐交谈几句后,把一张小纸条递在他手里,想传递给他一些信息。

李爱锐向那人表示谢意,随手把纸条放在口袋里说:“我将在赛场中读。”在更衣室里,李爱锐想起那张纸,于是便拿出来读,上面写着:“‘尊重我的,我必重看他。’祝你胜利成功!”这节出自《撒母耳记上》第2章30节的经文,大大鼓舞了李爱锐的斗志,因此他带着荣耀神的目标,带着神的应许,顿时重新得力,以全新的姿态出现在赛道上。

当四百米比赛开始后,苏格兰的李爱锐,第一个冲破终点线,以46.7秒的世界纪录,夺得1924年奥林匹克四百米赛跑金牌,超出第二名5米以上。李爱锐在跑步时的奇怪战术引起注意:赛跑时,他高昂头颅,满脸喜乐,眼睛甚至不看跑道,正如他所说:“我跑步的时候感觉到主的喜悦。”

在勇夺第8届奥运会400米金牌后,李爱锐在英国备受爱戴。前程似锦的未来正等待着他,此时他也拿到了爱丁堡大学的化学学位,成为英国不少公司争相聘用的对象。然而,李爱锐却婉拒了所有邀请。1925年6月27日,爱锐在格拉斯高的 AAA 业余运动会中,赢得了最后的竞赛,在颁奖仪式上李爱锐却选择了告别四年的径赛。

“他去中国跑另一个赛程”

怀着对中国的那份爱,他于1925 年夏,他毅然地选择回到他的出生地——天津。当他乘船出发来中国时,格拉斯高的报纸,刊出了一幅漫画:李爱锐身穿运动背心短裤,牧师硬领,下面四句短诗:他去中国跑另一个赛程/像奥林匹克一样勇往直前而且坚定/如果终点一时还难以知明/以他特有的速度/我们裁判他必胜

在上火车前,人们请他致辞,他说:“我往中国去是要尽一己之力,叫世界各族归于基督的名下。”他劝留在英国的人也要尽自己的本份。他最后发出的挑战是:“向世界传扬基督,因为世界需要基督”。

李爱锐来到天津后,在英国伦敦会创办的教会学校新学书院(现天津第17中学)做了一名中学教师,立志服务于中国,服侍于神。他说这是神给他的梦想之地,他爱这个国家。新学书院对教师有一套严格的任用标准。李爱锐是经过考试,并写下一份决心书,才被校方录用。他到比较贫困的山东山村地区实习后通过了答辩,又到北京燕京大学学习一年中文,才登上了讲坛。

此后,李爱锐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培养人才上,他衷心地期盼贫穷落后的中国,尽快发展起来。李爱锐当时是高中班理工科的主要教师之一,他的学生经他推荐,被送往英国伦敦大学学习。学校的体育活动都由他统筹安排,他要求学生体学并进,不但学习好,身体也要强健。

他还以伦敦史达姆福德桥运动场为设计蓝图,为该校规划了标准化的运动场,使天津成为当时远东拥有最好运动跑道的地区之一。他曾培养出不少中国青年运动员,比如后来定居美国的全能跳高选手吴必显,就成为当时旧中国很少能参加奥运会比赛的中国选手。

李爱锐在新学中学执教期间,对中国学生充满关爱,对教学认真负责。他担任学校的理科及体育教师,每次讲课后,从不率先离开教室,而是礼貌地让学生们先走。他从不固守陈规,不愿扮演权威刻板的老师角色,学生总是围在他身边嬉笑,他还常带学生到自己家里或者家门前的网球场打球。即便仅有一个学生听不懂他讲的课,他都会毫不犹豫地重讲一遍。

不过,他很快就失去了内心的平静,他觉得神呼召他到中国,绝不是为了舒适的城市生活,更不是为了在外国人和富贵人中间转圈子。不久,他辞去教职,深入河北、山西及河南省边区,尤其是在河北省境内的农村传播福音。

在天津宣教集团里,李爱锐受到每个人的敬爱。他参加联会教会的许多事奉工作,还担任主日学校长。1934 年,李爱锐在天津联合教会与他的司琴弗洛伦斯(Florence McKenzie)结婚。他们后来生了两个女儿:百丽沙(Patricia)和希黛(Heather),带给他们很大的喜乐。

(李爱锐和妻子)

集中营最黑暗处的爱之光

1932年被正式按立为牧师的他,在1937 年日军空袭珍珠港前几个星期,形势急转直下,李爱锐安排妻子和两个孩子离开中国,自己也计划几个月后离开。佛洛伦斯回到加拿大后生下了第三个女儿慕莲(Maureen),小家庭盼望着父亲的归来。

可是珍珠港事件后,李爱锐立即被监禁,1943 年 3月被囚禁在山东潍县(今潍坊市)集中营,从而与家庭失去联系,直到他病死营中,至终都未能见过最小的女儿一面。

在3年的集中营囚禁生活中,李爱锐从未被恐怖的日军行为所征服。他充满爱心和喜乐,对邪恶势力毫不妥协。他身兼营区里康乐小组的主席,安排营区所有年轻人的活动,他对生命的那份追求和热爱,使大家适应了那段苦难的日子。

在集中营里,他经常为老人背负重物,或与年青小伙子漫步,在囚禁生涯的绝境中安慰他们。他回答人们的问题,引领他们转向对神的信念和盼望,有一天必然重获自由,重新有机会受教育,建立事业、婚姻和过正常的生活。

他还将那双系着至高荣誉的运动鞋,送给一个同被关押的普通中国少年。可想而知,他看重一位赤着脚的囚徒,远超过金牌的荣耀,他以爱,让生命超越了荣誉。

他犹如一盏明灯给集中营的人带来了盼望,将最黑暗的集中营转化为神圣的大礼拜堂,常常与别人分享福音与信仰,甚至为抓捕他的日军祷告。

本来,集中营中的李爱锐有机会与妻女见面,因为日本提出用集中营关押的侨民与英美等国交换战俘,于是英国方面就将李爱锐列入了第一批交换名单之中,据说是首相丘吉尔亲自将他排在了第一个,但李爱锐把逃出苦海的机会让给了别人,主动选择留在集中营。

一个为主摆上的人,走到哪里都是以生命影响生命。在囚禁生活中,李爱锐不为艰难的环境所屈服,他的基督之爱和幽默开朗的性格,给黑暗的集中营带来平安、盼望和喜乐。他对那些与父母分离的孩子们,就像一位叔叔那样,照顾他们,成为他们的精神导师。他教孩子们学知识,在教化学课时,手边没有教科书,他就凭着记忆自编教材,孩子们都亲切地叫他“埃里克叔叔”(Uncle Eric)。

戴德生的曾孙戴绍曾牧师(中华神学院原院长)当年也被关在这个集中营里,而他的父母则不在营内。他和李爱锐情同父子,李爱锐的言传身教成为他一生事奉的楷模。

戴绍曾说:“回想我在日本集中营的时候,李爱锐成为我们这些小毛头的‘洋娃娃’,那时我只有十四、五岁,但印象仍很深很深。我想,我今天能站在大家面前,也是因为李爱锐在那个非常困难的时候,给了我很大的帮助。”

同样,被李爱锐的见证所影响的还有一个叫米大卫的人。出生于1933年的海外基督使团宣教士米切尔大卫(David Michell),是曾经亲历那场磨难的见证者,大卫是一位澳大利亚宣教士的儿子,父亲在中国内地会侍奉。

二战期间,年仅11岁的大卫曾一度和1000多名囚犯(包括500名儿童)被日本人囚禁在李爱锐所在的集中营里达三年之久。当大卫与家人失去联系,心里承受如此大的灾难时,正是同在集中营里的李爱锐给了小小的大卫莫大的安慰和鼓励。大卫后来所写的著作《战火童心》( A Boy’s War)记载了他在集中营里的遭遇,感动了千千万万人。

大卫说,他幼年心灵的盼望,来自坚定的信念,和神无比的恩助,使最黑暗的遭遇显出意义来。正是他看到李爱锐如火的服侍热情,深深地感染了大卫,战后他相继回到英国伦敦圣经学院和伦敦大学攻读,完成学业后的他,立定心志,选择饶恕那些曾经逼迫残害宣教士的敌人,勇敢地踏上到日本宣教的旅程,其后他在海外基督使团服侍长达18年之久。

长期的囚禁生活和营养不良,使李爱锐的健康大受亏损。1945年1月初,李爱锐感染了流行性感冒和鼻窦炎,在医生治疗后,病情不但没有改善,反而更加重了,经常头痛、身体麻痹,甚至昏迷。有时说话时断时续,右腿麻痹几至不能走路。

由于医疗条件有限,医生也无能为力。但李爱锐仍然勉励关心、探访别人,在他去世前几天晚上,还为两名死去的修女祷告。

最后的遗言:完全顺服

1945年2月21日傍晚,他又去探访病人,突然间咳嗽而又呛气,呼吸也滞重起来。被人送到房间后,他一会儿清醒,一会儿昏迷,最后开始痉挛,护士安妮把他抱在怀里,他最后轻声说了句:“完全降服”,就再度陷入昏迷。当夜9点20分,李爱锐跑完了他43年短暂的人生路,安息主怀。世界上伟大的运动员跑完了他人生的赛程,来到终点。

李爱锐,一个信心坚强的人,任何监狱的高墙,任何残暴的景况,都不能把他征服。就是在他弥留的时刻他还写下了自己喜爱的诗句,他也曾把这诗句送给因儿子触电而死的母亲。

诗歌写道:“我灵镇静,我主与你同在,十架道路,你要忍耐奔跑,信靠我主为你所有安排,虽然艰难,有祂何必惊慌,经过荆棘,引到欢乐地方。”他去世的那一夜,轻雪飘拂着,在战火的愁苦悲楚之中,一个安静的灵魂息去了世上的劳苦。六个月后二战宣告结束。

想起他最后的遗言:“完全顺服”。他竭诚爱主的一生正是他完全顺服的体现,李爱锐曾在他编写的《每日祷告手册》中写道:“你要认识神、要有他的平安和把握在心中,关键在于一个特殊的名词‘顺服’。顺服神的旨意,是拥有属灵知识和属灵见识的秘诀。

不只是愿意去‘知道’,乃是愿意去‘遵行’顺服神的旨意,才会带来确信。顺服是得到神引导的秘诀,每位基督徒都应该活出有神引导的生活。如果你没有受圣灵引导,就会受其他的事物引导。

李爱锐在集中营最后一段日子里,曾经写过一首诗,表达了他对人生的感慨:“每个人从出生到死亡,虽然都象是站在同一条跑道上,但每个人所做的事又是不同的,因此,生命的意义也便有所不同。”诚然,李爱锐一生效法耶稣基督,向着标竿直跑,他的人生如烈火一样,尽情为主燃烧。他的生命虽然只有短短的43年,但他生命所发出的光辉却成为世人的祝福!

中国人没有忘记李爱锐,称他为“奥运冠军李爱锐:生在天津怀着中国心的苏格兰人”、“体育白求恩”。二战后,李爱锐被安葬于河北省石家庄市的华北烈士陵园内,那里还长眠着白求恩、柯棣华等国际友人。

他生于中国,葬于中国,他的躯体融入了中国土地。就如他的传记作者所说:“23岁的李爱锐在运动生涯的巅峰,天地在脚下任他奔跑的当儿,却转换了跑道,面向中国。”

他把哥林多前书13章这段“爱的真谛”改写了一下。他写道:“爱是极有耐心,也极其恩慈;爱是不知嫉妒,也不知羡慕;爱是不会鲁莽,也不会专断;爱是不去自夸,也不去逞能;爱是不摆架子,也不装气派。爱绝不粗暴、绝不自私,绝不恼怒;爱是不去细算冤屈;也不思想邪恶;爱是别人出了差错,绝不落井下石;爱是不去喜欢不义,乃是喜欢真理,爱是不会急于揭发,也知如何缄默;爱是乐意相信人最好的一面;爱是充满盼望,也充满耐性,爱是永不止息,也永不失败。”

本来这部电影的名字叫《天国与地狱》,后来改成《终极胜利》。对于基督徒来说,我们相信,那终极的爱便是基督,他为了爱我们,已经打败了仇敌,完胜了世界、死亡和阴间的权柄,这就是终极的胜利。

片尾曲:《天父美善力量》

(本文史料参考美国麦卡斯蓝David C.McCasland的著作《直奔金牌》,即李爱锐传记,世界知识出版社2008年2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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