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那江河活水之声 ——圣诞前夕读《赞美诗史话》

听,那江河活水之声 ——圣诞前夕读《赞美诗史话》

导读:千百年来,赞美诗、福音歌曲和其他一些教会音乐,共同构成了异常丰富的音乐仓库,无数人从中吸取养分,并孕育出多种音乐风格。“猫王”普莱斯利很小就经常随父母参加露天音乐会和赞美诗会,5 岁时就成了教堂唱诗班的小歌手,并从黑人灵歌里提取元素创作歌曲,他自己解释他那经典的扭胯动作,也是模仿黑人教堂里人们听道后激动的身躯扭动。

《境界》独立出品【圣诞专辑】
文|邓航
播音|YangJie

连对基督教充满敌意的德国纳粹,也不忘利用德国音乐家奥尔夫整理配曲的中世纪修士们创作的诗歌和戏剧古卷 《布兰诗歌》,改头换面成著名的《党卫军第一装甲师进行曲》,即后来由ERA翻唱的气势恢弘《弥撒曲THE MASS》.

《主配受赞美歌》的作者哈特是英国小镇学校的语文老师,他将一辈子的大部分时光都花在教堂里,但不是做礼拜,而是去反宗教,还曾专门写了一本小册子《不讲道理的宗教》。45岁那年,他又一次走进教堂,那天牧师讲道的经文是“你既遵守我忍耐的道,我必在普天下人受试炼的时候,保守你免去你的试炼”,他回家后痛哭悔改。从此一改敌视基督教的立场,反而创作了许多赞美诗。

如果被问到5乘以5等于几,你会怎么回答?《天堂电影院》里小托托的答案是圣诞节。是啊,在一年十二个5乘以5的日子里,总有一天是这个美好的日子。

中国的圣诞节更多是商家在中秋过后就开始引颈盼望的商机。商机的意思就是送点吃点,于是从男人到女人,从大人到小孩,从基督信徒到无神论者,在圣诞节这天,关系总比平时和谐温柔。有了礼物、吃饭,再加上满街弥漫的《铃儿响叮当》,一个老少咸宜的圣诞节就呼之欲出了。

德国人斯宾格勒在他那本惊世骇俗的《西方的没落》里,对音乐与数学的关系进行了阐述,他认为很多民族都曾发明了弹拨和拉弦乐器,但这均属二维平面的创作,唯独西方的器乐引入了空间函数,发明了和声,从而进入了三维领域,而这正是有信仰的灵魂对无限空间、对神圣存在追求的标识。看似毫不相干的音乐和数学两个行当,在斯宾格勒的语境里竟有了共同的宗教渊源,而由王神荫编著的《赞美诗史话》,则为斯氏这个论点提供了更多鲜活的例证。

一种比较普遍的看法是西方音乐起源于古希腊,但由于那时期的音乐史料存留下来的极少,所以人们常把中世纪前期的基督教音乐,作为西方音乐的一个重要发端。中世纪欧洲各种音乐机构如词曲编写、合唱队等全部隶属教会,由神职人员管理,所以当时的音乐以基督教题材为主也在情理之中,后中世纪时代,特别是新教改革以后,地方教会和教牧人员的赞美诗创作再度兴旺。

由于广义上福音歌曲在中国是一种非常不主流的歌曲类型,所以中国版《赞美诗史话》里收录的400首歌很多是翻译海外的,不同于通俗歌曲的是,这每一首背后,都有一位虔诚的信徒和他们追随信仰的佳美脚踪。比如《亚伯拉罕歌》的词作者奥里佛斯(1725-1799),4岁时父母双亡,成为威尔士街头的孤儿,浪迹街头不务正业,直到有一天到教堂听人讲道说:“人的得救如同火中取柴,需要果断与勇气”,自此奥里佛斯跟随卫斯理兄弟骑马布道22年,他后来回忆道:“我在15岁的时候,已经成为全村最坏的小孩,自从那次听道之后,我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这种“浪子回头”式的圣诗作者还有《主配受赞美歌》的作者哈特(1712-1768),这位仁兄是英国一个小镇学校的语文老师,他将一辈子的大部分时光都花在教堂里,但不是做礼拜,而是去反对福音,还曾专门写就小册子《不讲道理的宗教》以侮辱卫斯理。45岁那年,哈特又一次走进教堂,那天牧师讲道的经文是“你既遵守我忍耐的道,我必在普天下人受试炼的时候,保守你免去你的试炼(《圣经·启示录》3:10)”,他回家后在神面前痛哭悔改,感觉沉重的担子从肩上卸下来了。从此之后,他再也没有写反对基督教的文章,反而创作了大量的赞美诗歌,其中就包括这首《主配受赞美歌》。

还有一类赞美诗作者是经历了人生的各种苦难,却仍虔诚信仰基督的信徒,如《荣归天父歌》的词作者、美国女圣诗作家克罗斯比(1820-1905),她6个月大时被人误诊致双目失明,却一生创作圣诗超过八千首,她八十岁的时候写自传说:“我从来没有怀恨过那位医生,因为我相信仁慈的主是用这种方法将我分别为圣。”

中国的基督徒也十分喜欢克罗斯比的圣诗,在国内出版的《赞美诗新编》里竟然有她作词的圣诗13首,应该是单个作者被收录最多的。《荣归天父歌》由美国传入英国,甚受当地基督徒喜爱,后来由在英国布道的美国福音同工白鲁斯带回美国,重新受到美国教民的欢迎。这样的作者和如江河活水一般涌动的声音,总把人引向一个约伯式的真理,那就是人类只有透过苦难,才能滤掉信仰中的杂质,更显出诚挚的信心,盼望和对向上帝的爱。

如此“出口转内销”的圣诗,还有一首中国信徒都非常熟悉的《耶稣美名歌》,它的曲调取自苏南民歌《茉莉花》,由美国公理会派来中国的传教士富善(Goodrich 1836-1925)填词写成。其实在那之前的1792年,英国驻华外交官巴罗就将《茉莉花》收录进自己的《中国游记》,并由此被收录进《各国民歌100首》,飘进全世界的耳朵里,后来意大利作曲家普挈尼的歌剧《图兰朵》,也是采用了这个曲调。2008年5月,中国爱乐乐团受到教宗本笃十六世邀请访问罗马,演奏的就有这首《茉莉花》,还有莫扎特的《安魂曲》,几天之后,中国四川发生了“5·12”大地震。

在圣诗作者中,也有一些非常杰出的音乐家和文学家,比如《慈悲稳定歌》的词作者弥尔顿(1608-1674),这首诗歌是这位以《失乐园》、《复乐园》和《斗士参孙》扬名立世的文学家15岁时的作品,可以说是其文学创作的起点。《创造奇功歌》则是根据海顿(1732-1809)所谱写的《创世纪》中第14曲改编而成,被称为“交响乐之父”的海顿是虔诚的基督徒,当他65岁时听到了另一位音乐伟人亨德尔的《弥赛亚》时,决心开始写《创世纪》,并每日跪下祷告,求上帝赐下灵感写出好作品。后来,这部取材自《圣经》和弥尔顿《失乐园》的《创世纪》,成为各国音乐会的经典曲目。

在《赞美诗》以外,还有些福音歌曲流传如此广阔,以至听众都忽略了其宗教色彩,比如由新西兰“天籁国宝”海莉薇思特拉演唱的《奇异恩典Amazing Grace》,就是全世界基督徒几乎都会唱的一首歌,甚至被人奉为圣歌。这首歌的词作者约翰·牛顿(1725-1807),出生于伦敦,母亲是一位敬虔的基督徒。十八岁时父亲去世,他应征进入海军,很快身体放荡,道德堕落,此后又到非洲一带贩卖黑奴牟取暴利,直到1764年才归正路,在圣公会担任圣职,并终身致力于反对蓄奴制度。

他自己写的墓志铭被中国人翻译为“牛顿约翰,生长英伦,离经叛道,罪恶沉沦,放逐非洲,身经大劫,蒙主恩佑,履险如夷,且膺圣职,年八十三,辞世安息。”2006年拍摄的以废奴为题材的传记电影《奇异恩典》里,青年议员威伯福斯的精神导师就正是这位牧师。

千百年来,赞美诗、福音歌曲和其他一些教会音乐,共同构成了异常丰富的音乐仓库,无数人从中吸取养分,并孕育出多种音乐风格。“猫王”普莱斯利很小就经常随父母参加露天音乐会和赞美诗会,5 岁时就成了教堂唱诗班的小歌手,并从黑人灵歌里提取元素创作歌曲,他自己解释他那经典的扭胯动作,也是模仿黑人教堂里人们听道后激动的身躯扭动。再远些,连对基督教充满敌意的德国纳粹,也不忘利用德国音乐家奥尔夫整理配曲的中世纪修士们创作的诗歌和戏剧古卷 《布兰诗歌Carmina Burana》,改头换面成了著名的《党卫军第一装甲师进行曲》,即后来由ERA翻唱的气势恢弘的《弥撒曲THE MASS》。

几年前,艺人张韶涵有一首颇近福音风格的歌曲《隐形的翅膀》,不知是否偶然,后来又有人拍成了同名电影,北京市还甚至把它命题为2009年的高考作文。再早些,大家都非常熟悉的《星语心愿》和《感恩的心》,也都有福音歌曲的痕迹,这在我看来至少说明一点,就是白云再苍狗,世事再浮沉,人心再沦丧,人们对灵魂的东西总是充满渴求,因为若非如此,可能一辈子都得不到真正的安稳和饱足。

两千多年前,古希腊人伊壁鸠鲁说“感谢蒙福的自然,她让必须的事物容易获得,而让不容易获得的事物变得不必须”。作为一个以“快乐”为最高准则的无神论哲学家,他这里说的“必须的事物”应该是指阳光、空气、水和适量的食物,“不容易获得却又不必要的”则应是指奢华、权利等,但他恰恰忽略了信仰在人生命中应有,而且必须的位置,而信仰的获得相对自然的普遍恩赐,却又恰恰那么艰难和易变。

信仰之难,一方面在于世间无数的主义与偶像,伴随耀眼的光环和超大音量的麦克风吆喝,极易让人不能自已地追随,另一方面,人身体的软弱和对刀剑的恐惧,又让我们追随信仰的步子,常常变成了游移、蹩脚的探戈,进三步,退四步。

于基督徒而言,世人都欠了十字架上那个拿撒勒人的债,听福音和传福音的,都是因为承认这一点,所以要奉献一生,就像保罗所说,“世人都犯了罪,亏缺了神的荣耀”。当然也会有人不认这个账,以至在上帝那里,他的一辈子,可能就成了一笔无法清偿的应付账款。这是否值得我们在享受音乐时,暗自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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