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忽视的属灵虐待

被忽视的属灵虐待

从不存在一个使人永不受伤的完美教会。但虐待型教会和健康教会的差别是,一旦伤害发生,前者是不容许谈论的;你留意到有问题,别人会说你就是问题。被属灵虐待者通常不相信自己会遭遇这种事,他们容许自己陷入明显的虐待环境中,以否认来掩盖羞辱、逃避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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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丨大卫·强森   杰夫·范达伦

播音丨喜乐之子

在一次辅导中,一位女士告诉我,她最近被丈夫勒住脖子昏了过去,她想她要找个安全的地方。因此她把一直被家暴的实情告诉了教会的领袖,她的丈夫也是这间教会的会友。而领袖如何回应呢?他告诉她:“不要离开!即使他失手杀了你,神也会用这件事使他醒悟的。”另外有一个人——耶稣已经死了,目的是叫这位丈夫醒悟,连耶稣的死都没有用,权柄却这样要求一个被伤害的妻子!这是多么可悲的协谈。这不是牧养,而是属灵虐待(Spiritual Abuse)。

当一个人对待别人的方法,使人受到身体的伤害,我们称之为身体虐待;透过情绪的方法伤害别人,就称为情绪虐待;洗脑则是用来形容心理虐待。一旦使别人在属灵上受到伤害,使他们与神的关系受到损害,就是属灵虐待。

1980年代起,我们就在明尼苏达州水晶城的敞开之门教会服事,会友从一百多人发展到超过五千人。服事期间,我们见过无数被属灵权柄伤害的人。虽然有人会对“属灵虐待”这个特殊用词犹豫不决,但我们相信这种病态已经超乎我们所想地扩散了。今日,我们大部分时间和精力都用在帮助那些因属灵虐待而受伤者身上,并在神学院教导牧者相关课程。

我们知道在教会中谈论属灵虐待的压力,因为许多人不想谈。我们想要对那些被属灵虐待的受害者说:“神从来不愿你因祂的名而受到虐待,祂一直看顾着你。”我们无意因本书洞察的问题,使任何人受到伤害或亏损,即使他们是施虐者,我们假设他们是被自己所骗。只有当人不肯认罪,才会陷入咎由自取之中。

什么是属灵虐待?

在一个健康的家庭里,好的父母也会犯错,但不表示他们会虐待孩子。当父母用他/她的地位去勉强孩子、用过分严苛的标准判断孩子、或用权力地位来满足自己的欲望(诸如重要性、权力、情感,甚至性方面的需求),那么父母就是在虐待!家应该是孩子一个真正的避难所,却反成了不安全的地方;原本是可以帮助扶持的家人关系,反而被利用、误用和拆毁。

教会是一个由许多家庭组成的属灵大家庭,所以了解在一个家庭里所发生的事,可以让我们学到许多非常宝贵的东西。属灵虐待是使一个极需帮助、扶持或需圣灵支持的人,因着不当处理,造成他属灵的力量更加脆弱、损坏或削减。属灵虐待来自有权柄地位的人。拥有属灵权柄的人,同样会破坏我们的信任感。很可能你很坚决地维护现有的属灵权柄,不惜伤害任何质疑、反对你的人;当你的言行拆毁、打击或削弱了另一位基督徒的属灵生命,你同样在实施属灵虐待。

有些教会和机构,对于人在想什么、感受如何、或他们的需求都不看重,普通人是无足轻重的。在这些组织里,成员就是用来满足领袖需求的:领袖需要被认可、有权力、被需要、有价值。这些领袖试图通过羊群进行的宗教活动满足他们自己的需求,当羊群做了所有该做的事,领袖的属灵名声就得以建立。这是对基督身体的颠覆,这是属灵的虐待。

健康的领导和属灵机构很可能有时也会无意中伤到人,但并非所有领袖都会犯虐待的错误。从来也不存在一个使人永不受伤的完美家庭或教会。但一个虐待的组织和非虐待的组织,两者的差别是,一旦伤害的行为发生,在虐待型教会或机构里是不容许谈论这些问题和伤害的。因此,虐待发生之后受害者无法医治和复原,而受害者会为自己所提出的质疑或指出的问题感到罪有应得。

在属灵上被虐待的人,容易对自己有负面的形象,产生一种出于羞愧的身份认同。他们混淆了罪恶感和羞愧感。罪恶感是有价值的讯号,在你作错时就会出现,是好的属灵神经末梢,使你调整错误的行为;羞愧感则是对你这个人的控诉,即使你没做错什么也觉得羞耻、有问题,不配领受神的祝福。

这些领袖并没有牧养他们,反而吞食他们,加给他们无数属灵的律例规条,又不住挑剔他们最微小的过错。如果你这样忍受过,就会因情绪、身体和灵性上的紧绷而非常疲累,表现出乏力、对别人的需求不耐烦、沮丧、感到受骗、寻找逃避等状况。

在这样的机构中,一旦你留意到有问题时,别人会说你就是那个问题。这使你即使离开那个机构,也难以去揭发被虐待的事。其次,开口承认被虐待,或者仅去思考自已所遭遇的就是虐待,常使你觉得背叛了家庭、教会,甚至神。第三,那些遭遇属灵虐待却没有察觉的人,已经失去分辨什么才是正常的能力,因此对属灵虐待这种说法感到不可思议,或认为是别人反应过度。

被属灵虐待者,通常不会相信这情形会发生在他们身上。他们无法相信,自己怎么没有及早发现和避开。因为他们容许自己陷入一种非常明显的虐待环境中,以至屡次遭到极大的羞辱,所以感到羞耻。这种痛苦有时让人一时间无法承受,所以他们就以否认来逃避。

否认的一个严重表现是压抑。我们所见过属灵上被虐待的人,正如在其他方面被虐待的人一样,当他们开始接受辅导时,常常记不起过往被虐待的事。我们还见过被属灵虐待的人,一旦谈到他们过去在教会的经历,就极其激动或害怕。那些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超过了他们的灵命所能了解的程度,在内心深处已成了重担。他们表面上不去回忆,也无法记忆,而一旦有事情粉碎了他们的否认,或者他们真正确信处于安全状态下,被属灵虐待的细节就开始不断涌现。

怎样认出属灵虐待型组织?

所有的虐待型宗教组织都有一些特征,让我们可以辨识。

1、权力的摆姿弄势。虐待型宗教机构的领袖用很多时间强调和提醒他人自己的权柄。他们必须这样,因为他们其实知道自己的属灵权柄是假的,神并未授予他们属灵权柄。真正的属灵权柄会透过他们的生命和信息,显示出权柄、属灵能力和可靠性。

2、热衷于行为表现。属灵虐待的教会和机构十分热衷于会友的行为表现,要求会友顺服他们的虚假权柄。跟随者选择顺服,就是希望避免受羞辱,得到人的认可或者维持他们在教会的属灵身分和地位。这不是真正的顺服,而是利己主义的盲从。因为看重外在的行为表现,所以这样的教会外面看起来可能蛮好的,就像用美丽的包装把人从外面吸进来。然而里面的情形却像黑洞,有很强的精神吸力,使人非常难以离开。

3、不言而喻的规条。在属灵虐待的教会和机构里,存在一些口头不会说出来的“潜规则”在掌控人。你无法找出它们来,但当你破坏它们,你就立刻知道它们的存在。例如,教会中从没有人会说出:“你知道的,我们永远不可对领袖有异议,如果你这样作,你就不会被信任,也不可能有资格在这间教会服事。”

这类规条之所以不能说出来,因为一旦摆上台面被光照,马上就会显出它们是多么不合逻辑、不健全并且违背基督教义。因此,沉默就成了保护墙。如果你公开表示反对,或者无意中破坏了那些规条,你就要承受两种后果:被遗弃(包括被蔑视、忽略、闪避),或被攻击(包括被质问、公开责难、请求离开,甚至被诅咒)。

“不可谈论”的意思是:真正的问题是不可以揭露的,如果你把问题说出来,你就成了问题。而且会有人用很属灵的方式告诫你:“你已经生气了,你没有用和善的方式面对这件事,这证明你没有用成熟的、基督徒的作法去处理这事。”事实上,诚实谈论问题的人并没有引来问题,只是让真相显露。

在属灵虐待型教会或机构里,存在一种“假装的和平”,就是耶利米谴责的——“他们说平安了!平安了!其实没有平安。”如果即使不苟同也得假装,那么,我们除了暗藏紧张和背地中伤的伪和平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换言之,任何题目都可以公开讨论,人们可能赞成或不赞成。如果连接我们的真是圣灵和彼此的爱,不赞同又不破坏合一是可能的,无须归咎诚实谈论问题之人。

辅导中我遇到许多被性侵的基督徒女性,当她们揭发性侵她们的男性领袖或质询他们时,又不幸遭遇属灵虐待,被人称为不顺服、太好强、甚至被暗示行为不检点。教会用这样的话来羞辱受害者——“问题不是你的界限被蹂躏和侵犯,而是因为你说了出来。如果你没有捅这个篓子,每件事看起来仍然是好好的。”然而真正的问题是,如果一个基督徒感到受侵害就不再说话,那么施虐者就永远不必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任,就会持续出现下一个受害者。

这样的机构似乎在保护领袖,其实这恰恰害了领袖。如果发现问题的人就被贴上不忠、不顺服、分争结党的标签,那么为维持表面和平合一,伤害就不可能被医治,虐待就会扩大。

《雅各书》3章1节说:“我的弟兄们,不要多人作师傅,因为晓得我们要受更重的判断。”领袖因着权柄的地位要负更多责任,而非较少的责任。因为如果你是领袖,人会跟随你,你在照自己的样式在属灵上繁殖。但,你在繁殖的是什么?

他们要求错置的忠诚

4、缺乏平衡。属灵虐待型教会和机构通常陷入两种极端之中。一是极端客观主义,它提升客观真理而排斥有根据的主观经验。这样的组织设立权柄只是根据人的教育程度和智识能力,并非根据其与神的亲密关系和对圣灵的敏感度和顺服。高举客观主义的属灵机构,把神的作为局限在那些我们可以解释、证实和经验的方面。我们读经纪念神过去作的事,我们不再敬拜那伟大的“我是”(I am),乃是敬拜那伟大的“我曾是”(I was)。

一是极端主观主义,它依据感觉和经验来决定生命的真实性,认为这比圣经所宣示的更有份量。在这样的组织里,人认识或明白真理的途径过于依赖领袖“从神得到属灵启示而领受真理”,领袖再把它“传授”给人。按照一个从神领受“话”的领袖所说的去作,比按照自己从圣经或仅仅是属灵成长经历所知道的真理去作,更为重要。

5、妄想病。这类组织里有一个观念:“别人不会了解我们的情形,因此不用让他们知道。这样他们就不可能嘲笑或压迫我们。”这里的假设是:一、我们所说所知所作的,是比别人更有见地的结果;二、除非别人成为我们的一份子,不然他们不会明白;三、别人的反应会很负面。这种心理在属灵虐待的教会四周筑起一道坚墙,使施虐者免于被质疑,也不必负责任,因此人就不容易离开。如果他们离开,就成为外人了。讽刺的是,耶稣和保罗都警告我们,羊群最大的危险,是来自家中的豺狼。

在一个例子中,领袖因不法和不道德的行为被质询。在被审查的日子,每当媒体有报道质疑或揭露他的活动,他就撰写一封辞藻优美的信回应:“我们必须非常靠近神要我们作的,因为撒但透过邪恶的媒体再次攻击我们!”由于这个领袖所在的教会里没有人敢站出来说实话,神就使用媒体来揭露这个人生命的悲剧。这个领袖继续牢笼会友的办法就是妄想被外部的敌人攻击,而避免回答内部合理的质疑。

这种属灵妄想病不但使人难以离开,也阻止人得到他们需要的帮助。“你愿意不惧怕掌权的吗?”保罗在《罗马书》13章3节问。“你只要行善”,保罗并没有叫我们隐藏问题。我非常难过地知道有一位牧师,因为不信任“邪恶、世俗的社会服务机关”,而包庇了一件孩子受虐的事件,这事件发生在他教会的一个家庭中。是的,政府部门并不明白神的恩典和爱,可是,虐待孩子的基督徒父母同样不明白。一个虐待儿童的人犯了法,神设立法律机构的功能就是为“刑罚那作恶的”。(《罗马书》13章4节)

6、错置的忠诚。属灵虐待型教会和机构的另一特征是,它们要求人有一种错误的忠诚。不是对基督的忠诚,乃是对一个特定的机构、教会或领袖忠诚。对领袖不忠诚或不同意,就被认为是不顺服神;质询领袖就等于质询神。毕竟,领袖就是权柄,而权柄永远是对的。教会的围墙再次被加厚,人就更难脱离捆绑。

虚假的权柄通过三个办法在会众当中造成错置的忠诚。一是领袖用“只有我们才对”的心理渗透整个群体。如果会友想“平安”、与神维持“亲密关系”、避免被视为“堕落”,他们就必须留在围墙里面。二是使用“惊吓策略”。当有人决定要离开教会,就有人告诉他们一些可怕的事,例如神要把衪的灵从你家挪走、神会拆毁你的事业等等。三是受屈辱的威胁。藉着公开羞辱、揭发、恐吓、免职,逼得你必须彻底忠诚。他们会公开羞辱人,为了警戒其他人。帮凶们则发动话语攻势,警告群体中的人:“看看,不忠诚是多么危险!”

7、隐藏不宣。当你看到群体中的人有事却心照不宣,一定要小心,因为人不会隐藏合宜的事,他们只会隐藏那些不合宜的。属灵虐待的教会和机构对很多事都是秘而不宣,原因是他们太在意形象。有些人认为他们必须隐藏真实,目的是为了保护神的美名。因此,事情外表看起来如何以及别人怎样想,比真相是什么更重要。他们成了神的“公共关系代理人”。事实上,神从未聘请任何人扮演这个角色。

8、属灵虐待型机构的另一个标志是“滤出蠓虫,吞下骆驼”。他们对那些摧毁性的罪恶宁可采取息事宁人的立场,却严格地训示同工服事上的各种细节。一旦把精力放在强调那些无关痛痒的事情上,重大的事情自然就被忽略了。颠倒的属灵价值在这样的教会里很流行,人们去关注那些芝麻琐事,却把人最重要的灵魂忽略并且伤害了。

(本文摘编自《属灵误用》The Subtle Power of Spiritual Abuse,大卫·强森David Johnson,杰夫·范达伦Jeff Van Vonderen,中国主日学协会2008年11月初版5刷,大小标题为《境界》编辑所加,内容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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