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悲剧是人生的定律而非例外。我曾有过被虐待的经历;十九岁时,我才得知楼上的男人不是我的亲身父亲。只有在看见荣耀从我们最痛苦的破碎中渗透出来的时候,我们才能喜欢自己的故事,然后看清上帝怎样救赎了我们,怎样在别人的生命中使用我们的故事。
《境界》独立出品【经典回顾】
文|艾伦德(美国)
播音|宣信
十九岁那年。一天,我打开妈妈的壁橱,随手取出一盒照片来看,发现了一张家庭照,里面有妈妈、一个约三岁大的男孩,是我;以及一位我从未见过的男士。他的面孔把我慑住了。呈现在眼前的这位男士,样子就三岁的我长大到三十岁时将变成的模样。
这个发现令我不知所措。我拿着那张照片去厨房问妈妈:“我知道这个是你,这个是我,但这个男的是谁?”妈妈神态自若,就好像我是在问她要不要帮忙倒垃圾。她回答说:“是你爸。”我觉自己像个傻子一样。不是没有智力,而是呆住了,就好像是从梯子上摔下来。
讲述一个人如何从梯子上掉下来需要一点点时间,但要是真的从梯子上掉下来,只需踩空,紧接着就是堕下,中间根本没有时间。我呆站在厨房里,电光火石之间好像已经掉在地上受了伤,但是在此之后,我需要三十七个年头才搞清楚是怎么回事。我指着那张妈妈说是我父亲的面孔说:“你是指正在楼上睡觉的那个?”她说:“不是,他是你继父。照片里的那个是你生父。”
我接着问了一大堆问题,又听了妈妈的回答,最后听得心里再也装不下了。顷刻之间,我的生命成了一出闹剧,又充满了神秘。我刚发现了一个真相,它比我说的任何谎话都更离奇。我不是我自己。我的名字不是我本来的名字。我的面孔不是把我养大的父亲的面孔,却属于骨灰躺在一个小盒子里的另一个父亲。当天晚上,我吃了很多安眠药,希望我生命的碎片随风飘散,就像我那已焚毁的名字的灰烬一样。
悲剧唤醒热诚
那件事发生在三十七年前,但我在去年才开始问:“我的父亲是谁?我的名字是什么?为什么我的故事这么深沉而古怪?我真的相信上帝不但写了我的故事,还喜欢我的故事吗?我如果相信上帝是我的主宰、我的作者,我将变成什么样子?”
我并不是在寻找自己的身分、自己的满足感。我不是非找到自己不可,而是非找到上帝不可。我要重申的是,我必须先认识那些塑造了我性格的人物,才能明白我的故事。我需要知道谁跟我同场演出。人物往往很明显:我们的父母、手足、配偶、导师、施虐者、朋友等等。
母亲在我出生之前曾流产九次。这是在我发现自己的养父并非生父时知道的。我是一个备受期待的孩子。事实上,我是在万分期待下来到世上的。我是母亲唯一的孩子。母亲的子宫或者她的内心,已经没有空间了,不能再承受另一个胎儿带来的虚耗和绝望。
一位智者曾经说过:“患难把我们介绍给自己认识。”患难的形式层出不穷。可能是绝症的诊断,还可能是意外的骤变,扰乱常规,强迫我们去留意、反省、抉择。就算悲剧不涉及身体的死亡,也涉及一种对平安的破坏,也是一种死亡。离婚是死亡,性虐待是死亡,一段关系里的背叛、失去工作、婚姻中的冲突、交通意外、疾病,或者失去人生的意义、盼望或喜乐……都是死亡的一种形式。
悲剧能唤醒我们的热诚,而这在某种程度上是安舒、祝福、喜乐做不到的。“热诚”一词的拉丁文字根是指“受苦”。它含有强烈的情感,推动一个人前进。我们在疼痛的时候就被迫动起来。我们满心喜悦时,可能载歌载舞,但过不了多久喜悦归于平静。悲剧却不一样,它使我们的心波动起来。所有的热诚都在痛苦上建立起来,在风险中成长,印刻了我们在面对悲剧时作出的决定。
悲剧让我们了解自己最深处的热诚。我们必须学习去阅读我们的热诚,为的是明白上帝的心意。我们正是从过去和现在经历的痛苦中,看见痛苦之水怎样切割泥土,形成了我们性格的轮廓线。尤其重要的是,悲剧塑造了我们的身分、我们的性格。
我们首先必须明白,悲剧是定律而非例外,才可能开始阅读自己故事的悲剧。世间无人能避免生命中那些充满哀伤、失败、残酷的事件。圣经中上帝清楚地说,叛逆的结果是死亡。死亡在所有悲剧的中心出现,也在每个人生故事的核心出现。只有死亡能引发张力,而张力正是任何引人入胜的故事必须具备的元素。
当我们试图改变死亡的滋味或思想其中的意义时,悲剧就为我们的故事带来推动力。我们应付生命中无法避免的痛苦时,我们的应对模式慢慢发展成为人生的主题,这些主题把我们限制在框框里,影响着我们如何与外界交往,也影响外界如何与我们交往。
如果生命的轨迹并不如意,我不能改变故事中的悲剧,也不能删除故事中的人物,不过,我却能写出新的情节。想要改动情节,需要先以新的模式来应对生命的悲剧,藉以发展新的或另外的主题,使我成为自己生命故事的合著者。我遇见过很多卓越的人,他们只是在不停地应付生命中各种难免的处境。换而言之,他们让环境来编写他们的故事,故事的作者却无法参与其中。
如果我为自己而生存,我的故事就是一个沉闷的自传,即使我能在惊险的情节中生存下来。但是,如果我为了远比我伟大的上帝而活,并且付出过、冒险过、谦卑过、学习过、成长过、收获过,则我的生命正迈向一个辉煌的结尾,值得我为它生,为它死。
我的故事能成为瞩目的故事,是因为它不仅仅说明一个教训或道理,更彰显出上帝和祂的属性。我们如果能够觉察自己的呼召,目标明确、满有热诚地生活,祂的荣耀就显明了。
走向新的名字
我们怎样才能知道自己的呼召呢?我们的呼召跟上帝给我们的名字密切相关。我们怎样才能找出自己的名字呢?我们需要研究自己故事的轮廓和里面的人物、悲剧及情节,才能找出自己的名字及呼召。
圣经告诉我们,寻求上帝的人有一天将领受新名——“得胜的,我必将那隐藏的吗哪赐给他,并赐他一块白石,石上写着新名;除了那领受的以外,没有人能认识。”我将站在上帝面前,在上帝的温柔中,在无法言喻的亲密中获赐新名。在今生最痛苦、最迷惘的时候,我们仍要好好活下去,因为若最后能听见上帝呼唤我的新名,一切都是值得的。
这提醒我们,我们已从现在的名字出发,正走向新名,当下正处于两个名字之间。人生最大的悲剧是,我们大部分人,包括非常虔诚的信徒,都忘记了一件事,就是我们尚未知道自己的真名。结果,我们忘记了一个真理,就是我们要活出上帝为我们编写的故事,以至最后找出祂赐给我们的名字。
我们或者在原生家庭的问题和其他悲剧中感觉自己失去了名字。或者被世俗的规范迷惑,过着别人希望我们过的生活。醒悟到这点,我们的故事才真正展开。
我们错误地相信,如果能逃避过去的话,就会快乐,但真相是,我们如果没有过去就成为空洞之人,拥有平凡的名字、平庸的故事,像塑料模子一样。我们活在堕落的世界里,所以与遗弃、背叛、羞耻为伍,这些经历无可避免,但同时也提供了一个环境,让我们了解自己如何过活。在困境当中,我们可以活出最真实的自我,也可以活出最虚伪的自我。
我们在失去名字时,就失去了自我,失去了身分。我们必须回到事发地点去找回自己,更重要的是找到上帝。这很难掌握,因为跟我们所假设的真相刚刚相反。我们以为那些惨痛的经历中,上帝并不在场,上帝和一些我们曾遇到的人一样遗弃了我们,至少是不理会我们的眼泪。
我们如果进入自己故事中的锥心之处,就将听见一个声音轻唤那个终将赐给我们的名字。我们进入失去名字的地方时,最可能听见上帝将赐给我们的新名。
记着,上帝并没有停止写作。每个生命都是别具意义的故事,每个故事都跟别的故事一样有一个共通的结构。在这个结构里,我们的旅途充满了三种情形:平安、平安的粉碎、对平安的寻找。
我们有责任认识自己的故事,以致可以积极勇敢地为福音的伟大故事而活出自己的故事。上帝编写我们的故事,不仅是为了我们自己得到启发,也是为了启发别人,并透过我们的故事来彰显祂的故事。
我们只有在看见荣耀从我们最痛苦的破碎中渗透出来的时候,才能喜欢自己的故事。我们必须充满信心地进入并阅读我们的悲剧,相信它们的结局一定比我们想象中的更出色,才能看见当中的荣耀。
我们必须阅读过去,才能更明白如何编写现在的生命。你也许想马上在目前的人生危机中作出一个决定,也许想更清楚地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无论处于怎样的状况,如果你不想阅读自己的过去就冒然向前走,都是错误的。即使阅读过去需时甚久,而且未必立即见效,也绝对值得一试。
羞耻与暴力
作为心理学家和一名辅导者,我不断帮助受虐者进行反省康复活动。我有幸陪伴他们面对受尽折磨的过去,跟他们一起为这些黑暗的日子而哀伤、愤怒,因为我自己也曾经历类似的时刻。
当时我只有十一岁,又矮又胖,头发凌乱,满脸暗疮。独自在外宿营九个礼拜。夜里,所有的孩子在营地教官面前脱光衣服。教官拿着柄鞭,本来是用来刺营地的马,迫使牠们狂奔的,现在用来刺我们赤裸的身体,摧残我们,使我们失去人的尊严。
我们必须一声不响地呆立,对站在边上的营友视若无睹。然后,他们命令我们奔跑。一群赤裸的男孩在残月下跑向棒球场。我很快落在后面,一个教官笑我跑得慢,解开哨子,用上面的绳子鞭打我。我努力地跑,能感觉到自己的胖肚子摇摇摆摆。我无论怎么尽力,都逃不过教官的折磨。
他愈打,我愈尽力跑,但跑得愈慢。我肺里的气急喘着,愈来愈沉,我想跑离痛苦,但两腿却不听使唤。除了屁股上的伤痕之外,更挥之不去的是他幸灾乐祸的笑声。他从头到尾都带着愉快的心情来折磨我。他喜欢抓住我的肉在手里挤。他答应我,我在离开营地时一定会非常瘦。果然,在漫长、孤独、恐怖的九个星期里,他把我榨干了。我失去了童真。
我的故事迫使我因上帝的不公、冷淡、漠不关心而恳求、呼喊、哭泣。但是,在我的狂怒之中我不禁惊叹,什么样的上帝能承受我的蔑视而不还击?!我半信半疑服在祂的脚下。在我的沉默中,上帝开口述说祂的爱。当我把祂带进自己故事里的碎片中,进入我羞耻、愤怒、反抗、害怕的时刻,祂呼唤我聆听那能写下来却无法解释的故事——衪述说的是爱。
我曾经多次在无言的默祷中,突然睁开双眼,在上帝的恩典前敞开自己,感觉自己被一种良善围绕着,一股喜乐传遍全身。我的身体接受了爱的跳动,就像坐在父亲温暖的大腿上,就像感受到兄弟的温暖拥抱,就像被情人温柔地抚摸。上帝想要赎回我们的故事,用祂的爱把我们的故事所抢走的弥补回来。祂防止我们的故事被恶所噬,并给了我们内心最深的渴望——祂自己。
我的生命故事围绕着羞耻、暴力、骄傲展开。上帝曾使用我,把心碎痛苦孕育出来,再将之扶植成为美丽的盼望。有很多次,我自以为要帮的人所说的故事,反而更新了我的心。
如果你曾被性虐待,并不意味着你将把余生沉浸躲避伤害上。你可能把愤怒转化为一种渴望,向恃强凌弱的暴行说“不”。你的故事也许不是让你去辅导受虐者,但却使你乐于看见受屈者获得胜利,看见被忽略、被蹂躏的人获得发言权。过去孕育着未来的梦想。我们最深的梦想总是涉及纠正错误、增进益处。就是这么简单。
独特的你被设计成要制止哪些错误、增进哪些益处?从你的梦想里生长出来的计划,最终将回答四个核心问题:1、我将服事谁?我们内心最深处的梦想如果与别人无关,我们最后只得到权力和成就——只不过是一名自恋狂而已。2、我将在哪里服事这群人?3、在这群人和这个地方中,我将面对怎样的问题?每个人都蒙召要对付某种罪带来的恶果。4、我将用哪些方法来处理这些问题?你以自己独特的个性来担负你的任务。
我们做什么是重要的,但更加重要的是我们怎样做。在我的召命中,我最希望看见人心的更新,使人能够以十足的热诚、挣扎、顺服与上帝相连。这个使命塑造着我生命的梦想和目标。过去的悲剧和痛苦就是我们拥有的颜料和画布。
把我们的故事交在祂手上
阅读你的故事,时候到了,你生命的一些模式和轨道就开始从雾中浮现出来。开始的时候只有形状,但随着时间、祈祷和反思,你将看见路径的轮廓慢慢清晰起来。这不仅仅是一种头脑上的操练。将来的生命需要根据过去的生命模式写出来。我们不能预知未来,但可以阅读过去的生活模式,了解上帝如何按祂的旨意来塑造我们。祂使用过去来为我们打开将来。我们学习读出这个模式时,就能了解我们的召命。
人们需要自问关于意义的问题:“我是谁?我被造是要成为什么人、做什么事?有什么值得我献上生命?”我们开始提问的时候,就踏上了新的旅途。当然你可能自问:“故事里的一些章节太痛苦了,又有一些章节我很讨厌,我该怎么办?”我们都有难以理解的章节,一些还未渗透救赎的柔光的章节。你必须相信,你的过去有上帝的旨意在其中,已完成的章节最终是为了祂的荣耀和你能参与祂的救赎而写的。这样,你才可能开始喜欢自己的生命。
我们虽然永远不能完全明白在暴行和邪恶之中,上帝的旨意是什么,我们只是单纯地知道,祂不是罪的作者,并且,任何事情都不能妨碍祂最终的目的。祂使用痛苦和破碎,就和使用平安一样。我们可以爱自已的过去——甚至是那些我们回避和懊悔的部分,条件是我们必须明白,写我们故事的目的,是为了对别人将来的故事有益。我们只有在看见自己的故事能够孕育新的、更有荣耀的故事时,才能真正地爱自己的生命。
诠释你的生命,看清往事如何在生命印下意义,是学习爱自己生命的第一步。第二步也是需要的:你现在必须开始撰写自己的生命,因为这样能让你在面对痛苦时感觉更敏锐,也能让你发出更深的惊叹,看清上帝怎样救赎了你,怎样在别人的生命中使用你的故事。
我如果要撰写自己的命运,就必须先承认,我呱呱落地之前已有过去,而我出生后的许多东西都不是我写,而是已为我写好了的。然而,我有令人害怕的自由,我必须对自己的故事负上全部责任。上帝不把我们当作木偶,扯着我们的丝线。祂告诉我们怎么写故事吗?不。祂说话吗?是。祂说话的次数足以让我们知道祂存在,但也留下很多模糊之处,足以让我们凭信心而非肉眼去生活。
那么,我们该怎样面对目前的处境呢?要回答这个问题,我们需要考虑眼前的情况,然后问自己三个核心问题:你能拥抱和关心自己目前的处境,并为之感恩吗?你能对既已赐给我、又由我创作的世界负责吗?你能把故事和使命带进目前的处境里吗?
让我直截了当地说吧:我们大部分人都被目前的处境吓破了胆。我们想从问题中逃离出来,好让自己可以尽情享受。但是上帝的计划不同,祂希望能以这些问题为环境,促使我们明白祂,并活出祂邀请我们为祂的荣耀而写的故事。这就是说,目前的处境不只是让我们来排难解纷、从中学习的,而是让我们向别人彰显上帝,并让祂向我们彰显祂自己。
我们的生命看起来复杂,但是上帝的计划其实很简单。祂呼召我们去从任何地方出发,而祂将把我们带往祂预备的地方。从我们的长处开始,而祂将显明自己,并使用我们的短处。随着我们的渴望,而祂将在我们里面培育祂的热诚。
(本文节录自《尚待揭晓:与上帝一起编写你的未来》,艾伦德DanB. Allender,基道出版社,作者是心理学家,华盛顿西雅图马斯希尔研究院院长,并担任该院的辅导学教授)
片尾曲:天韵合唱团《主虽然》
版权声明:《境界》所有文章内容欢迎转载,但请注明出处,来自《境界》,并且不得对原始内容做任何修改,请尊重我们的劳动成果。投稿及奉献支持,请联系[email protected]。如有进一步合作需求,请给我们留言,谢谢。
Leave A Repl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