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人往往只看到以利亚求死，却没有看到求死是因为他大发热心，就是献上一片赤诚，不怕心碎。神的仆人从事的是世间最危险的工作，被呼召以神的爱来爱人，如果他们真的顺服了，就难免会心痛求死。人性的真相就是人生不值得。因为耶稣觉得我们值得祂付上生命的代价，我们的人生才变得值得。
《境界》独立出品 【主编连线】
文|刘阳
扫码奉献，同作主工
今天的经文在王上19.1-18：亚哈将以利亚一切所行的和他用刀杀众先知的事都告诉耶洗别。 耶洗别就差遣人去见以利亚，告诉他说：“明日约在这时候，我若不使你的性命像那些人的性命一样，愿神明重重地降罚于我！” 以利亚见这光景就起来逃命，到了犹大的别是巴，将仆人留在那里。自己在旷野走了一日的路程，来到一棵罗腾树下，就坐在那里求死，说：“耶和华啊，罢了！求你取我的性命，因为我不胜于我的列祖。”
他就躺在罗腾树下，睡着了。有一个天使拍他，说：“起来吃吧！” 他观看，见头旁有一瓶水与炭火烧的饼，他就吃了喝了，仍然躺下。耶和华的使者第二次来拍他，说：“起来吃吧！因为你当走的路甚远。” 他就起来吃了喝了，仗着这饮食的力，走了四十昼夜，到了神的山，就是何烈山。
他在那里进了一个洞，就住在洞中。耶和华的话临到他说：“以利亚啊，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说：“我为耶和华万军之神大发热心。因为以色列人背弃了你的约，毁坏了你的坛，用刀杀了你的先知，只剩下我一个人，他们还要寻索我的命。” 耶和华说：“你出来站在山上，在我面前。”那时耶和华从那里经过，在他面前有烈风大作，崩山碎石，耶和华却不在风中；风后地震，耶和华却不在其中； 地震后有火，耶和华也不在火中；火后有微小的声音。以利亚听见，就用外衣蒙上脸，出来站在洞口。有声音向他说：“以利亚啊，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说：“我为耶和华万军之神大发热心。因为以色列人背弃了你的约，毁坏了你的坛，用刀杀了你的先知，只剩下我一个人，他们还要寻索我的命。”
耶和华对他说：“你回去，从旷野往大马士革去。到了那里，就要膏哈薛做亚兰王， 又膏宁示的孙子耶户做以色列王，并膏亚伯米何拉人沙法的儿子以利沙做先知接续你。将来躲避哈薛之刀的，必被耶户所杀；躲避耶户之刀的，必被以利沙所杀。但我在以色列人中为自己留下七千人，是未曾向巴力屈膝的，未曾与巴力亲嘴的。”
一样的性情，不一样的挑战
如果你听了“先知与他的敌人们”这个系列的第一堂，就会惊讶今天的经文剧情反转太大了。在18章里，先知以利亚一天内单挑450个巴力先知，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接着又降下大雨，将全国从三年半的旱灾中解救出来，最后神的能力让他快跑如飞，超过国王的马车。一日三战，先知毫无争议地完胜对手。可是一进到19章，开场以利亚就被一个王后吓得一路逃跑，而且是跨境逃跑，都跑到南国犹大去了。不但如此，以利亚的精神好像也出了状况，落入抑郁求死的光景。前面赢得多绚烂，现在败得就多惨淡。
如此高密集高强度的服事，消耗一定很大。特别是降雨那场，先知心里可能处于非常兴奋的状态，倒不是他对神的能力没有把握、过于担心，而是他看到亚哈相当配合，好像真的悔改了。按这个节奏，以利亚理所当然被委以重任，先知与君王联手，国家和民族的伟大复兴指日可待。这是神给以利亚的使命，也是他的理想，眼看着下了单，坐等收货了。
但事不遂愿。亚哈将以利亚的战绩汇报给耶洗别。“爱妻啊，一切都是以利亚那个家伙干的，他说以色列的灾难都是因为我和我父家离弃耶和华的诫命，去随从巴力，随后把忠心于我们的巴利先知杀个干净，连我也被他当众羞辱，像个小丑一样上去下来，吃饭套车。”结果先知没有等来亚哈将国家前途托付于他的委任状，却等来后宫发出的一纸追杀令；奈何君王不以国士待我，却以我为国耻，除之而后快。巨大的心理落差短时间内难以消化，导致以利亚陷入了悲观自怜的情绪漩涡。
很多牧者藉此提醒信徒：工作、服事要小心成功后的低潮期，不要患上属灵疲劳综合症；不要与人比较，包括不和自己的列祖比较，不要太在意自己，要学会用神的眼光看自己、接纳自己。纽约牧师史卡吉罗在书里说：“有限性是神给我们的礼物……当我们不尊重神在我们生命中设立的限制，我们常常会发现自己被过分地扩张、受压和精疲力竭。”原来人有软弱有限制不是坏事，恰恰是我们的祝福，让我们感受人生不同的季节。
如果人的能力不是有限的，那我们得多忙啊。我们非得把所有的平行宇宙都管起来不可，骄傲得不行不行的。从此生活里再也体会不到惊喜、感恩，连小确幸都没有了，因为一切都是努力的自然结果、是我们的能力注定收获的回报。
现代人越来越多受抑郁焦虑的困扰。神为以利亚提供的是异象疗法，类似于心理学上的意义疗法。当先知遭遇挫折，表现出对生活与工作的厌倦和绝望，神的做法不是批评或者给出含蓄的建议，而是引导他发现并重新确认生命的意义、服事的目标，重新与神连接，以新的使命让他痊愈。显然，以利亚的痊愈不需要认罪，不需要服药，这些可能和今天被抑郁困扰的人不同。
我们承认“以利亚与我们是一样性情的人”，不是为了把先知拉到你我的生命光景里。现代人被流水线上味道一模一样的汉堡喂饱，在商品面前享受人人平等的消费服务，追求一人一票的民主，因此天然倾向抹平人性的差异。如果承认有尊贵的器皿和卑贱的器皿，就好像触犯了政治正确。当我们把自我过度投射到先知身上，除了获得一点肤浅的心理安慰，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帮助。
以利亚的状况和他身处的巨大属灵争战有直接关系。他面对的局面，其复杂性与凶险度远远超过我们的个人经历。如果不是以利亚倾尽全力的击打，耶洗別会一直躲在背后，隐藏在权力运行机制和管理架构的后面。耶洗别像法老一样心硬，要杀以利亚，与上帝对抗。好处是，敌人最核心的秘密现在被曝光了，耶洗別才是幕后的大台、北国的深层政府，神的仆人现在终于知道自己在跟谁对打了。
追杀令传遍全国，雨水打在沙土上的味道转眼变成了血腥的杀气。在先知胜利时高喊“耶和华是神”的民众顷刻倒回耶洗別那边，重修的耶和华的祭坛一次没有用过就再遭废弃，被俄巴底藏起来的100个先知只好继续躲回洞里，公开站在风里对抗的仍然只有以利亚孤身一人。
爱到深处人更孤独
有人很诧异，怎么神的仆人胆子这么小？其实经文并未提到害怕，只是说先知走动、躲开。很可能以利亚是躲开耶洗別的追杀，避其锋芒。先知不是吓得到处乱跑，而是在做一趟有目的的旅行，穿过北国，边走边看，直到别是巴。别是巴在南国的最南边，那里已经不是亚哈和耶洗別的势力范围了，先知不必再担心生命的安全，但他继续南下大约200英里，直奔何烈山，就是摩西见神的地方，向神当面述职。
值得留意的是，从北国的耶斯列跑到耶路撒冷其实要近得多，或者说，他可以先路过耶路撒冷，然后再跑去别是巴。但先知放弃了这个路线，不去南国犹大的政治与宗教中心，不去圣殿找神倾诉，为什么？大卫王朝分裂为南国犹大和北国以色列之后，北国之所以重拾明明被摩西指认其罪的金牛犊崇拜，君王政治上的考量显然起了主导作用，他们想削弱耶路撒冷圣殿体系的影响力。
如果以利亚跑去圣殿，很可能带来轰动效应，但对北国境内的先知和围绕先知的信仰群体有益处吗？他们可能被暗利王朝视为潜在的随时准备投靠南国犹大的危险分子，承担不必要的压力，对赢得北国上层统治集团里亲近神的力量也没有帮助。大卫的军队里专门有“通达时务”的族长做参谋。神的仆人不能说我完全不懂地缘政治和国际关系，就到处踩雷。基督徒有行动的自由，但保罗却鼓励我们为了他人的益处而自我限制。另外，耶路撒冷包括圣殿里的属灵状况也无法令先知满意，南国的信仰状况也处在衰弱中。即使约西亚发起宗教改革，也没能除掉各地的邱坛，不能免去神的愤怒。
抵达目的地后，先知对神两次重申自己对形势的判断：“我为耶和华万军之神大发热心。因为以色列人背弃了你的约，毁坏了你的坛，用刀杀了你的先知，只剩下我一个人，他们还要寻索我的命。”他的看法是负责任的，是可以向神交账的。恰恰因为他坚信自己的判断不是冲动的情绪化的，所以他才会陷入抑郁求死的情绪化冲动之中。我们往往只看到以利亚求死，却没有看到他求死是因为他大发热心。
摩西是圣经里第一个求死的先知。以色列民今天要喝水明天要吃肉，神却让摩西如同养育之父一样把他们抱到应许之地，所以摩西跟神抱怨：“求你立时将我杀了，不叫我见自己的苦情。”现在以利亚面对的是已经被抱到应许之地的以色列人再次陷入罪中，不单重新拜被摩西烧成灰、磨成粉的金牛犊，还引入巴力、亚舍拉。以利亚就是新时代的摩西，再次带领众人与神立约，在应许之地再次“出埃及”。于是不可避免的，他也付出伤心欲碎、心痛欲死的代价。多年之后，使徒保罗说：“为我弟兄，我骨肉之亲，就是自己被咒诅，与基督分离，我也愿意。”保罗爱他的同胞到一个地步，为了他们得到灵魂的救恩，他宁愿自己落入与基督分离的永死之中。
大发热心，就是献上一片赤诚之爱，不怕心碎。爱人实在是世间最冒险的决定。神的仆人从事的是世间最危险的工作。他们被呼召以神的爱来爱人，如果他们真的顺服了，就难免会心痛求死。这就是人性的真相，人生不值得。因为耶稣觉得我们值得祂付上生命的代价，我们的人生才变得值得。
上周刚好看到一位留在香港服事的美国牧师的话：If you have not failed，you have not tried hard enough.“如果你尚未失败，即是你还没足够尽力。”我们不要以为自己比摩西更精通埃及人的学问，比以利亚更粗粝勇猛，比保罗更依靠圣灵的带领，可能只是因为我们还未爱到深处，我们还在保持安全距离，还在学习怎么设立界限，人的爱还未用尽。
黑暗笼罩大地，神允许以利亚发出求死的呼喊，允许他沉沉睡去，好像睡死了一样。“凡为我丧掉生命的，必得着生命”。然后神派使者拍醒他，为他预备食物。对于警醒的仆人，“主人必亲自束腰，招待他们吃饭，进前来侍候他们”，让他死而复活，恢复体力，因为“你当走的路甚远”。
在这条操练爱的路上，没有任何人笨到、弱到、坏到不能、不配起步，也没有任何人优秀、良善、敬虔到已经走到头了，再无进步空间。坦率讲，我们远没有达到以利亚的程度，但就算以利亚也要蜕层皮，经历老我再次死去，不是追求肉体享受的老我，而是在服事中关注果效、关注自己角色发挥的那个老我的死去，并在神预备的恩典之水和生命之饼中活过来。以利亚就是耶稣的预表，耶稣就是那位比摩西更大的先知。耶稣对这世代的回应，同样是十字架上自己爱到赴死，而十字架下门徒四散而逃。
经历最彻底的失败
耶洗别以为自己成功翻盘。神允许她发出得逞的笑声。后来当众人要捉拿耶稣，定他死罪，他们同样得逞了。神以最出人意料的智慧谋略待那些狡诈悖逆的撒旦之子，让他们露出最凶恶的面目，被审判时无可推诿。当罪恶暴露在光中就相当于活着进入审判，耶和华断不以有罪为无罪。绊倒人的事是免不了的，但那绊倒人的有祸了。恶人落入自己的网罗，自己的所行做成对自己的审判，在无辜者的死中，罪案被字字定准。
我们看自己或许从未得胜，神看他的仆人却从未失败。神没有把一句重话加在他自觉失败的仆人以利亚的身上。当以利亚把自以为的失败交在神手里，神完全同意他对北国情况和自己服事的总结，罪已经蔓延到如此的深度，藉着他的服事，神现在要启动下一阶段清理洁净的程序。
神再次向以利亚彰显自己的大能和威严。先是“烈风大作，崩山碎石”，然后是地震，接着是地震后的火。其中含有总结过去和预示未来两方面的含义：对于过去，以利亚以往的服事也是这样电光火石、激烈轰动，但来得快去得也快，事工的场面并不是最重要的，生命的改变和传递要依靠神话语的建造，真理才能牧养人；以利亚的人生也到了新的季节，要用神的话去喂养属灵的接班人。
对于未来，神用地震烈风比喻他的审判即将临到以色列，然后神亲自给打工人布置了新任务，让以利亚去膏立新一代领袖。神宣判了亚哈与耶洗别组合的结局，“将来躲避哈薛之刀的，必被耶户所杀；躲避耶户之刀的，必被以利沙所杀”，神会把悖逆势力铲除净尽。不再是以利亚一个人的战斗，而是包括以色列本国的执政者耶户、外邦敌对的国家亚兰、属灵方面新一代先知以利沙三股力量形成合力。这个组合非常开眼界，靠人无法设想、无法统合的力量一起成就神的计划。
地震烈风象征外显的管教和惩罚，目的是追求与神建立更为本质和重要的连接，就是火后的微声，得到神话语直接的亮光。那也预示着新一代仆人以利沙的服事。同样预言了在更遥远的将来耶稣的服事，他温柔话语的力量远胜电闪雷鸣。
神亲自扶起哀莫大于心死的以利亚，重新建立他。神很幽默，后来他把唯求一死的以利亚用火车火马在荣耀中直接接上天，根本没让他尝到死味。尽管在人看来，以利亚获得的阶段性胜利转眼成空，服事似乎一败涂地，成果也荡然无存。但是当以利亚放下自己的失败，终于看到了神计划的深远、胸怀的辽阔，神的智慧高过人的智慧。他也看到了自己的接班人，放下一切、忠心跟随他的门徒以利沙。
何止以利亚一个人饱尝失败之痛，在整本《列王纪》里，最伟大的君王大卫，最有智慧的所罗门，行神迹最多的先知以利亚、以利沙，从地上他们所在乎的家国命运看，没有哪一个不是失败者。文治武功、经济实力、宗教建制，一切繁华总被雨打风吹去，最终国家分裂、人民被掳、圣殿被毁。
原来这些英雄伟人和以利亚一样，“与我们是一样性情的人”。明君、圣人、英雄不过是人而已，救不了这个以加速度下沉的世界，如果他们成功了，就不需要耶稣基督道成肉身来到我们当中了。他们的失败在神的计划里形成了合力，让骄傲的人低下头，让“一切受造之物一同叹息、劳苦，直到如今”，一同在心中仰望那位能拯救我们的救主。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尽管神接受了以利亚的述职报告就意味着本轮挽救以色列的行动宣告失败，人民被掳在即，“但我在以色列人中为自己留下七千人，是未曾向巴力屈膝的，未曾与巴力亲嘴的”，在神所拣选的余民中希望仍然在传递。神的仆人呵护信仰的火种，直到耶稣基督来对我们每个人说，“我是世界的光，跟从我的，就不在黑暗里走”，“凡劳苦担重担的人可以到我这里来，我就使你们得安息”，“所有犯罪的，就是罪的奴仆……天父的儿子若叫你们自由，你们就真自由了”。
摩西、以利亚所没有完成的“出埃及”，主耶稣自己要来带领我们完成。但祂却遭遇了比摩西、以利亚更惨痛的失败，可以说是一败涂地，祂竟然被自己要服事的人羞辱污蔑、钉死在十字架上，但神的大能却让耶稣死里复活，以复活废去了死权。这就是世界所不明白的十字架的智慧。亲身走过死亡的人，才能带领我们不被谎言欺骗、不被试探诱惑，不被凶暴恐吓，在永恒的亮光里找到人生的意义。
版权声明：《境界》所有文章内容欢迎转载，但请注明出处，来自《境界》，并且不得对原始内容做任何修改，请尊重我们的劳动成果。投稿及奉献支持，请联系[email protected]。如有进一步合作需求，请给我们留言，谢谢。
Leave A Repl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