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死亡是对控制狂最好的教育，让骄傲的人明白原来人生真正重要的东西我说的全不算，我能控制的也就是家里酱油用什么牌子、客厅空调开几度。如果不先对付掌控的罪，所有的神学知识和信条都可能沦为律法的大棒和教条的鞭子。对付掌控，是一场不死不休的争战。
《境界》独立出品 【主编连线】
文 | 刘阳
扫码奉献，同作主工
这个系列已经讲了三堂。为什么境界福音教会一开始就连讲这么多堂关于掌控的信息？因为教会是敬拜神的地方，而掌控的本质就是与神争竞。一间教会能多大被神使用，甚至它究竟是不是教会，一个重要因素是神在这里掌权，还是人在这里掌控？！
前面我们提到马大忙于自以为重要的服侍，忙得焦虑心烦就去找耶稣抱怨，她企图激起耶稣的同情和内疚，帮她去把妹妹马利亚抓来帮助自己。为了私利掌控很容易被识别出来遭到反对，为了正确高尚的目的去掌控人才更可怕。用律法掌控人，比用法律掌控人更可怕。
有时候神允许一些突发事件、死亡临到我们或我们所爱的人身上，好像不如此就无法打断那个顽固的惯性，就无法看清这个世界给我们的满足实在有限。死亡让人忽然明白，原来生命本身不受我们的控制。我们被逼到墙角，不得不反省生活、改弦易辙。所以《传道书》里说，“往丧家去，强如往宴乐的家，因为死是众人的结局，活人必将这事放在心上”。
当死亡成为一件礼物
今天的经文里，我们终于走出了伯大尼之家的厨房，没想到出了厨房就进了病房——
约11.1-4:有一个患病的人，名叫拉撒路，住在伯大尼，就是马利亚和她姐姐马大的村庄。这马利亚就是那用香膏抹主，又用头发擦他脚的；患病的拉撒路是她的弟弟。姊妹两个就打发人去见耶稣，说：主啊，你所爱的人病了。耶稣听见后却说：这病不至于死，而是为了神的荣耀，为要使神的儿子藉此得荣耀。 12.9-11:有一大群犹太人知道耶稣在那里，就来了，不但是为耶稣的缘故，也是要看耶稣使他从死人中复活的拉撒路。于是众祭司长商议连拉撒路也要杀了，因为有许多犹太人为了拉撒路的缘故，开始背离他们，信了耶稣。
开场就是危机，男主拉撒路的性命危在旦夕。消息传开，人们好像既在期待一个神迹般的康复，同时也隐隐等待那个不敢说出口的坏消息。姐姐们赶紧打发人传口信给耶稣：主啊，你所爱的人病了。伯大尼距离耶路撒冷只有6里，京城的权贵已经起了杀心，所以门徒很担心，“犹太人近來要拿石头打你，你还再到那里去吗？”这是耶稣在世上的最后时光，他知道自己已经处于死亡的威胁之中，但他决定冒险赶往伯大尼，先叫拉撒路起来。
这是耶稣在《约翰福音》里行的最后一个也就是第7个神迹，可以说是神迹中的神迹。在黑暗笼罩大地之前，耶稣要使用这个机会做一个预演，起到两个作用：让门徒和妇女们几天之后不要被他的空坟墓吓到，忘记了他也曾使拉撒路的坟墓空掉，向门徒示范末世他再来时让死人复活的情形。
并非每个人今生都能遇到死里复活，有时我们所爱的人就此离开，就这么消失不见。这个世界的一切在死亡面前突然显得不如以往那样真实、踏实、结实，而是显出它的虚空、虚弱、虚伪，连脚下的地面踩上去都好像软软的。死亡削弱了原来我们以为的真实，此消彼长，相应的另一个世界、那个理性无法把握的超验的世界因此显得比以往更真实。
死亡穿透了原来我们眼见的真实，日常熟悉的世界好像突然裂开一个口子，当某种更高的真实向我们显露的时候，我们会惊觉以前的一切好像大可不必，那么掌控较劲干什么呢，别人的点赞有那么重要吗？肉体的情欲、眼目的情欲和今生的骄傲有那么值得留恋吗？
死亡对控制狂是最好的教育，让人明白我们所能控制的也就是厨房的酱油用什么牌子，家里的空调开几度睡觉合适；对于艺术家而言，就是这笔该怎么画、这句诗该用哪个字眼，谁改我一笔一划我就跟谁急。藉着死亡，神给骄傲的人一个机会，原来人生所有真正重要的东西都由不得我们掌控，原来我是外强中干。
我们曾经寄望于以法治改善社会。所谓法律，就是一套很有文化的威胁方式。威胁可以不让人干好事，但很难不让人干坏事。中国人这些年兜兜转转、河东河西，现在应该比谁都明白，只要你在地表生活，就很难凭这些条文克服罪的惯性。
就是现在，是时候了，耶稣要做的是用一句话掀翻这个世界对人最深的掌控，就是藉着死亡的威胁企图掌控我们每个人。中国知识分子立德立功立言，不过是想凭自己的努力对抗死亡。很多人信主了也没解套，只是换了一套说辞，想用耶稣帮他去立自己的德功牌坊。直到死亡让时间之内的所有努力显出虚空，让几十年的今生、几百年的制度、国家，上千年的民族和文化都不再能夺去我们的心。
因此现在这个时候，在中国、在香港，就是传福音的最好时机，就像1980年代末一样好，就像在追思礼拜上传福音一样有效，人心中的执念方生方死、偶像坍塌，福音这才出场，真神才有空间进入。
我自己信主，就是因为前妻的病逝。不然骄傲悖逆的头怎么会低下来？不然顽固的自我怎么会碎掉？有时神会使用死亡来得着一些人，请允许我说，今天如果他还没有使用死亡在你生命当中工作，我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或者说，如果今天他还没有使用死亡在你生命中工作，并不意味着他以后不会使用这把雕刻刀来制作你，因为他爱我们每个人，而人人必有一死。
藉着所爱的人的死亡，他让美好的瞬间被记念，存留到永恒；他让人的自私和罪疚日夜揪心，逼我们来到神面前认罪得享赦免的恩典，他让遗憾成为动力，让爱无法返回自身而是传递下去，宽广了我们的心。最终，他还藉着死后的审判赐下人世间所没有的公正。我们不必担忧我们所爱的人死后会如何，信任神就好了，他是爱与公义的化身。
只是未到伤心时
11章记载了在死亡这堂课上，所有当事人的反应。马大听见耶稣来了，就出去村口迎接；马利亚却仍然坐在家里。这个性格表现和《路加福音》记载的一致：马大是快速反应的行动型，马利亚通常慢半拍，是沉浸体验型。一见耶稣，马大就忍不住把心里话倒出来：“主啊，你若早在这里，我弟弟就不会死了。我也知道，即使现在，你无论向神求什么，神也必赐给你。”
前半句是直白的心声，属于情感小爆发：主啊，你如果早在这里多好，可是你偏偏来晚了。从后半句我们看出，好像马大自打上次被耶稣提醒要多亲近神得着上好福分之后，的确很努力，琢磨的都是一些烧脑的问题。而且见面就抱怨不太好，所以她文绉绉补了一句理性上的信仰陈述，“我也知道，即使现在，你无论向神求什么，神也必赐给你”。连起来理解，意思是“道理固然如此，可是人已经走了，你再会求，再有能力，还能怎样？你求什么神都给你，求一条人命行吗？”
耶稣捕捉到这个情绪，对她说：“你弟弟会复活的。”耶稣的意思是，我等下就把活蹦乱跳的拉撒路原样带给你。真的是活蹦乱跳，因为裹尸布缠着尸体，人要走出坟墓就得用蹦的。
有时人和人之间的对话，双方要能接住对方的情绪，特别是接住对方言语背后的潜台词、回应背后的心理需要，才能实现有效沟通。这里，马大显然觉得自己的情绪没有被主耶稣接住，她心里话说，我在说我弟弟没了，你要是早在这里是不是就能避免悲剧呢？你不回应我，却和我讨论神学问题、搞教理问答。OK，我就顺着你的意思聊吧，所以她回答耶稣“我知道在末日复活的时候，他会复活”。这句话是纯粹知识上的理性讨论，淡定超然，潜在的没有说出口的心理诉求却是——末日弟弟会复活，这个我知道，主日学课上教过了，可是摆在眼前的挑战是，我接下来的日子怎么过？
耶稣回答说：“复活在我，生命也在我。信我的人虽然死了，也必复活。凡活着信我的人必永远不死。你信这话吗？”耶稣告诉马大：我知道你的心思和需要，我就是复活我就是生命，靠着我，日子就能带着盼望过下去。马大这下有点被震到了，她知道主耶稣已经看出了她的心思，标准答案下面的怀疑和无奈主都知道。面对耶稣当面问她“你信吗”，她立马给出最高版本的信仰宣言：“主啊，是的。我信你是基督，是神的儿子，就是那要临到世界的。”彼得就是凭着这个答案得了最高分对吧？看来这件事很快就传开了，现在马大也拿这个来救急，不然又不及格了。
那个年代，没有一个拉比愿意和女性讨论神学问题。这么重要的一课里，我们却发现与耶稣一问一答进行示范教学的竟然是马大。耶稣素来爱马大，理解她更期待她长进。耶稣知道伯大尼之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马大一定忙得脚不沾地，所以这些对话是见缝插针发生在马大的工作和生活现场，按照她的节奏和场所，随时随地和她进行一对一门训，而不是专门去书房内室交谈。
前面耶稣先提醒了马大不要越界掌控操纵人，现在才来和她讨论神学问题。不先处理掌控的罪，知识、理性、神学体系都可能会成为我们掌控人的工具，都成了冷冰冰的新律法。从马大的信仰讨论里我们已经品出一股危险的味道：生命的理解、情感的认同跟不上头脑里的知识，道理和知识干巴巴挂在那很正确，但和真实的生命分裂。不是说知识有错，而是正确的答案没有办法回响在全人生命里。没有同频共振的话，我们的生命状态让我们说出来的正确知识显得没有一点吸引力。就算你说的再对，和我有什么关系，听的人觉得一点也不羡慕。
马大已经给出了她目前所能交出的最佳答卷，再说不出什么来，就回去叫马利亚来见耶稣。马利亚看见耶稣，说出了和马大一模一样的话，“主啊，你若早在这里，我弟弟就不会死了。”同样以惋惜的假设，含蓄表明了对耶稣没有回应她们期待的郁闷和抱怨。那个亲近主、被主夸奖的马利亚，在至亲离世的打击下，也暴露出她同样想要耶稣能按照人的期待出手、满足人的时间表。
马利亚是哭着说的，她和周围的亲友一起哭。“哭”这个中文字太温柔克制了，原文意思是“嚎啕大哭”。他们不是知道耶稣就是基督吗，知道和相信他就是复活和生命吗，怎么也和众人一起哭得那么绝望那么投入。经文说这时候耶稣的反应是“心里悲叹”，这个翻译不够贴切，看到眼前这一幕“罪藉着死掌权”，好像这个世界已经不在天父的权柄之下，激起了耶稣里面一种很强烈的情绪，不是消极的悲叹，而是一种混合着悲伤和忧愁的愤懑。
荣耀在黑暗里发光
这时候不是继续传讲知识就能解决的。耶稣直奔主题：人埋哪了？他们指给他看。“耶穌哭了”，这里的“哭”是流出眼泪，不是绝望的嚎啕。群众从人情常理推测，以为耶稣的眼泪是为拉撒路而流，还随手给一句评论“你看，他多么多么爱他”！
其实细想一下，耶稣自己知道他马上就会让拉撒路复活，所以耶稣不是为拉撒路的死而哭，而是为了死亡带给人如此深的辖制和伤害，就像一个深坑。他为了人们竟然无法抓住他伸出去的手纷纷掉进坑中而落泪。他选择爱我们，既然爱就爱到底，六天之后他就将为这群对他复活的大能没有任何想象力和信心的人死去！用自己的受死和复活提供绝杀的终极动力，释放那些一生因怕死而为奴仆的人。
这时候吃瓜群众还在留言：“他既然开了盲人的眼睛，难道不能叫这人不死吗？”这是这么短的时间里耶稣遇到的第三次质疑，再次搅动耶稣灵里的激动，他要彻底甩开人从肉体发出的期待对他的掌控。多说无益，耶稣以行动向人显明他是谁，他吩咐人打开墓门。
关键时刻到了，谜底揭晓之前就是最困扰的时候，此时连死者家属也要跳出来反对。马大终于代表家人说出了真实的想法，“主啊，他现在必定臭了，因为他已经死了四天了。”只有家属才有权拦阻耶穌，不让神工作。耶稣说：“我不是对你说过，你若信就必看见神的荣耀吗？”语气里已经带着责备的味道。
人总是想着如果你早来我弟弟不死多好，苦难不必发生多好。派博有句话说得好：不是去除苦难，不让你经历死亡，而是在一切崩溃的时候他出现了！不是悲伤消失了，而是神向我们显现。在一切艰难之中，神让我们更多得着他自己。这是他爱我们、赐给我们上好福分的方式。
回到开头那句似乎平静的叙述“主啊，你所爱的人病了”，这时我们才品出来原来背后藏着一个问号：主啊，为什么你让你所爱的人、你允许你所爱的人病了？耶稣说：“这病不至于死，而是为了神的荣耀，为要使神的儿子藉此得荣耀。”耶稣其实没有回答生病的原因，而是给出了一个目的论的解释，从而取消了问题。不是因为神要得到荣耀，所以就让人生病，而是藉着生病藉着苦难可以彰显耶稣的能力在软弱的人身上，从而让人认出神的工作、神的荣耀。
一个与主有美好关系的人，爱神也被神所爱的人，不是只有活着才能被主用，死了，把这个死交到主的手里，主一样可以用。藉着我前妻的离开，神得着了她的父母、哥哥，还有多位朋友。
耶稣藉着拉撒路的死来牧养每个亲历者，特别藉着死亡让经文成为融进马大生命中的鲜活体验。坦率讲，马大如果不对付掌控的罪，作为伯大尼之家的实际领袖，今天她所有的神学知识和信条，都可能沦为律法的大棒和教条的鞭子，辖制弟兄姊妹的生命成长。对付掌控，几乎是一场不死不休的争战。死亡对人来说是生命完全的失控，但它却带来一个益处，就是从掌控的心态中释放了我们。
当耶稣大声呼唤：“拉撒路，出来！”他是带着预备自己上十字架的心，从死里复活了拉撒路，让众人真知道连死亡也在他的权柄之下。在伯大尼之家里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神的荣耀。这个荣耀的真相就是：拉撒路不需要去死，死去的乃是主耶稣。他即将死在这家人的前面，死在马大、马利亚、拉撒路的前面，死在我们每一位的前面，换回本该死在罪中的我们。让我们可以靠着主的死，向这个世界的诱惑试探死去，胜过罪的势力，拥有得胜的生命。
马大经历了被神提醒后，在黑暗厨房里的反省；在亲人病故的打击中被主亲自陪伴，主耶稣藉着死亡一对一牧养她。在12章一开始的一幕，马利亚用香膏抹主的高光时刻，圣经给马大的只有短短四个字，“马大伺候”。马大没有任何嫉妒苦毒抱怨，没有丝毫为难妹妹。她满有安全感和价值感，在神给她的恩赐里，在神呼召她的岗位上，尽心竭力服侍主。为马大感谢赞美主，也为我们自己感谢赞美主，因为神没有造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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