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丽莎14岁知道自己是个被堕胎却幸存、从医疗废品堆里被捡回的孩子。为什么亲生父母如此恨她、要将她杀死在腹中?她无法接受自己的身份。人们言之凿凿宣称对自己身体的主权,梅丽莎说“可我的选择权在哪?”被杀死的孩子永远无法发声。有一天,她遇到了生母。
《境界》独立出品【人物】
执笔 |鹿鸣
翻译 |英坤 刘霞 岳廷 Susan Jochebed
播音 |Starry
发生在梅丽莎(Melissa Ohden)身上的那次堕胎手术极其可怕。
原本梅丽莎就知道自己是被父母领养的孩子,但直到14岁那年,她才得知自己原来是亲生母亲堕胎失败后的幸存儿。如果不是从医疗废品堆里被捡回来,她早就已经不存在了。
当梅丽莎的生母发现自己怀孕的时候,还只是一名19岁的大学新生。身为护士的外祖母不同意妈妈生下腹中的孩子,于是找到堕胎医生强行为妈妈做了盐水注入堕胎。这是一种残酷而危险的方法:医生将有毒的盐溶液注入羊水以毒死胎儿,整个过程一般持续72小时;如果胎儿幸运的话,24小时以内就会被毒死,然后已死的胎儿被催产出来。
后来,当梅丽莎看到自己的医疗记录时,她感到脊背一阵阵发凉:她当时在有毒的羊水里不止呆了24小时,而是足足五天,才终于离开了母亲的子宫。
我被放在那里等死
梅丽莎的到来与其说是“出生”,不如说是“手术意外”或一次生理盐水注入堕胎后的“活产”。没有人预料到在1977年这一天,她能活着来到世界。外祖母亲眼看见这个外孙女还活着,却指示把婴儿放在一边等死。
“我讲这件事,并非想审判我的外祖母。”梅丽莎说,“了解堕胎的真实情况后,我希望大家从我的故事中学习如何无条件地爱一个人,即使对方不爱我们,饶恕那些伤害我们的人。”
早产、体重不到两公斤、再加上流产手术的蹂躏,医生认为她不会活太久。即使侥幸活下来,因呼吸系统和肝脏的严重损伤,加上癫痫,也会有严重缺陷。护士之间就是否要抢救这个堕胎幸存儿起了争论,最终一个高个子的金发护士勇敢地将新生儿抱到重症监护室。她说:“她还在喘气,我不能让她在那里等死!”
出生21天时,梅丽莎被转到一家更大的医院,那里有更专业的新生儿护理。梅丽莎需要呼吸机、监护器和进食管,但不可思议的是,她并不比任何早产儿需要更多额外的治疗。她在新医院住了将近3个月,之后被一个充满爱的家庭收养。
梅丽莎渐渐长大,没有任何因堕胎而产生的后遗症。梅丽莎说,美国在过去40年来被合法堕胎的总人数超过五千六百万,而她本是其中一个。在养父母的抚养教育下,梅丽莎很早就认识了耶稣。她从记事开始就知道自己是被领养的,但养父母以行动表明对她深深的爱。
养父母还领养了别的孩子。梅丽莎的一个姐姐意外怀孕,计划去堕胎。养父母为了阻止姐姐堕胎,说出了梅丽莎出生的真相,那年她14岁。之前梅丽莎还幻想过亲生父母出于无奈不得不将她遗弃,但没想到最令她痛苦的是亲生父母为什么如此恨她以至于要将她在出生之前就杀死。
“发现真相很痛苦,但我更恨自己而非生母或其他人。”梅丽莎说,“我找不到自己的身份。‘被堕胎的孩子’‘不被需要的’‘不被爱的’‘只是部分身体组织’,这些标签从14岁开始,就在我的生命里产生了不可磨灭的影响。”虽然梅丽莎从养父母那里得到了无条件的爱,但此后的岁月她不得不因为找不到自我价值而陷入挣扎和痛苦。“外表看上去很好,但内心深处我想取悦所有人。我开始酗酒,因为我想麻醉自己,不再感到痛苦。”
与自己摔跤多年后,梅丽莎渐渐可以从上帝的视角看待自己的人生,与自己和解。《圣经》里约瑟的故事对她帮助很大。约瑟的哥哥们因嫉妒将他卖给埃及人为奴,但最终约瑟成为宰相,在饥荒到来时救了全家人。“从前你们的意思是要害我,但神的意思原是好的”,这是圣经对约瑟故事的总结,也是梅丽莎对自己人生的崭新看法。
她不再将自己看作一个必须被抹去的错误,父母虽然不想让她来到世界上,但神却另有计划。“我终于接受我的所是,……我不再是一个意外,我的受造奇妙可畏!”
女性配得比堕胎更好的生活
发现自己生命的真相后,梅丽莎知道自己有一天将会走到堕胎辩论的最前线。不过,很长一段时间,她并不愿意公开揭开自己的伤疤,也害怕看到别人对她的反应。“我很努力在各方面做到优秀,来逃避面对上帝救我时给我的使命——和大家分享堕胎的真相和关于上帝的真理。”
虽然梅丽莎想逃跑,上帝却清楚地引导她。2006年,梅丽莎遇见了一个叫做“生命优先女性主义者”的组织,该组织旗帜鲜明地反对堕胎,并为女性提供必要的资源和支持,因此吸引了梅丽莎的注意。
就在那段时间,梅丽莎找到了自己出生的医院,看到了当时的医学记录,里面包括堕胎的细节以及之后的治疗情况。19岁的梅丽莎开始寻找自己的生身父母。30岁时她惊讶地发现竟和生父住在同一个城市。她给生父寄出一封信,希望对方知道自己依旧健康地活着,对他并无怨恨。
梅丽莎没有收到回信。六个月后,他获知生父去世的消息。“上帝啊,我找了十年,为什么你不让我与他见面?”上帝却对她说:“要等候,梅丽莎,因为我的计划比你的更好。”
2008年,女儿奥利维亚就在当年梅丽莎的生母接受堕胎手术的同一间医院出生。在那里,梅丽莎遇见了自己的祖父。祖父收到了她的信,梅丽莎也因此和父亲家庭的其他人建立联系。
寻找生母的过程更波折。最初,她只能找到外祖父母,但他们回复说不会替她向生母传递信息。老人横在梅丽莎和母亲之间,她只能将事情交在神手中。“如果上帝打算成就,这件事就会发生,并且用上帝的方式、在上帝的时间。”
医治与使命相伴而来。当“生命优先女性主义者”开始为“校园延伸计划”寻找讲员,梅丽莎第一次做出了回应。“母亲”这个崭新的身份激励她将自己的故事与人分享。
她忽然意识到堕胎不仅是杀死一个婴孩,如果她当年被结束生命,“我的女儿奥利维亚就不可能来到这个世界,我的丈夫不会和我在一起,我的养父母也不会有我这个女儿……这个清单可以一直列下去,好像是堕胎的蝴蝶效应。”梅丽莎感到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为那些有可能在堕胎手术中被杀死的婴孩发声。
很多女权主义者高举女性的选择权,认为自己有权主宰自己的子宫。梅丽莎认为自己也是“女权主义者”,但她相信比起堕胎之后带着羞愧和悔恨度日,“女性配得比堕胎更好的生活!被堕胎手术夺去生命的婴孩也配得更好的生活!”
人们言之凿凿地宣称对自己身体的主权,这种声音之所以显得很大,或许因为那些未出生就被杀死的孩子们永远无法发声。人们高举自己的选择权,却从未想过这是以剥夺孩子的生存权为代价的。梅丽莎的经历帮助她追问:“多少次我听到人说起‘选择’,但是我的选择在哪里?我的女儿奥利维亚的选择在哪里?”
一个对堕胎毫无限制的社会是残酷的。梅丽莎的幸存是上帝的恩典对这个残酷世界的介入。梅丽莎和她的女儿就好像上帝给这个残酷世界一个恩典的记号。梅丽莎对女儿说:“奥利维亚,我知道自己被上帝拯救要为这个世界做力所能及的事,但我相信没有任何事情比给你生命更重要。你的到来,使我被堕胎伤害的世界,被大大拯救和重建了。我感谢上帝允许我成为你的妈妈,我期待看上帝如何在这个世界中继续使用你的生命。或许有一天,你也会这么对你的孩子说,‘上帝拯救我,所以我可以给你们生命’。”
2012年梅丽莎创办了“堕胎幸存者网络”(The Abortion Survivors Network )在心理和灵性方面为堕胎幸存者提供帮助。
我被那个生我的女人紧紧抱住
正当梅丽莎放弃了和生母联系的希望时,上帝却送给她一个大礼包。2013年,在堂弟的帮助下,她终于与生母取得了联系。30多年以来,生母以为梅丽莎已经死了,因此一直活在内疚之中。当她知道梅丽莎依然活着,她无法相信女儿会原谅她,更无法相信会重新得到女儿的爱。
梅丽莎花了三年时间通过卡片与电邮和母亲联系,为的是建立彼此的信任和爱。2016年5月22日,他们终于见面了。梅丽莎在自传中详细回忆了当时的情景——
早在几年前,想到和生母见面我就害怕。我该说什么?穿什么?如果我们相处得不好怎么办?这些东西一直困扰我。但今天,我感到感恩和平安,上帝慈爱的双手引领着我所走的每一步。
丈夫瑞恩、女儿奥利维亚和我在等待生母到来的时候,我心里还是一度想要逃跑。就在那时,手机响了。同母异父的妹妹珍妮佛给我发消息,说她们已经到了。她们先看到了我,并向我们招手。我们加快步伐走过去。就在那个瞬间,我被那个带我来到世界的女人紧紧抱住了。
我们拥抱了很长时间——爱、痛苦、希望和宽恕都融化在这个拥抱中了。“我不能相信这真的发生了。”她说。“这花了好久的时间。”我回答。
“梅丽莎,我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初我没有跑开。”她说。她的父母因为她怀孕的事气坏了,“他们感到耻辱,怕我对他们在社区的名声造成影响。”最明显的解决办法就是结婚,但是他们不能忍受女儿和一个在他们看来既没背景又没前途的男人结婚。他们想要女儿嫁得“更好”,于是就匆忙安排了堕胎。
我的生母感到既无助又害怕,并且明确表明她不想这么做。父母却不让她自己决定。“他们告诉我你是个女孩,但是他们不让我看你,说你‘非常可怕’。他们非常确定地告诉我,你已经死了。”
她在恍惚中出了院,非常后悔。直到2007年,她接到她妹妹的电话才知道我还活着。她因为被欺骗而愤怒,同时也因为我还活着而高兴!她立马告诉了两个女儿。
生母询问了我现在的父母,她想向他们表达她的感谢,感谢他们给了我一个快乐有爱的家。“我知道我不会成为你的妈妈,我只是希望我可以出现在你的生命中。”分手前,她对我说。“我也希望这样,在这个事情上我们没有书可以参考,但是我相信从现在起我们可以找到成为彼此生命一部分的方法。”
我们计划着下次再见。我发现以前我从来没有意识到的一个重担从肩上被拿去了。我和我的母亲获得了治愈的希望。
上帝是作者,故事还没写完
生母露丝开始成为梅丽莎生活的一部分。在保护妇女儿童的战役中,生母与她站在一起。她继续为那些因为流产而无法发声的胎儿发言,也目睹着自己的故事带给人的影响。堕胎的支持者或者自我安慰说,“流掉的不过是身体里的一个组织”,或者高举自己的选择权。但梅丽莎说:“除非你能够真的与一个好像我这样的堕胎幸存者面对面,否则你无法理解堕胎所带来的灾难。”
回首自己的人生,梅丽莎说堕胎幸存者的身份带给她极大的伤害,因为那使她认为自己是不配被爱、没有价值、没有权利的人。她为自己感到羞耻,花了很多年才找到自己的身份和价值。“我的身份是在基督里的,没有任何遭遇会改变这件事。”这是梅丽莎从上帝那里学会的关于自己的第一个真理。
第二个真理是:“上帝是我们生命的作者,但是记住,这位作者还没有写完我们的故事。”尽管亲生父母想要将她杀死,但上帝却将她的故事改写为一个更复杂、更多救赎、更多恩典的故事,超出了任何人的计划。
2017年,梅丽莎应邀在美国众议院司法委员会听证会发表演讲,她的故事令很多人动容。她提到,人们不应只听单方面的讲述,但可悲的是“我们的文化已被堕胎主导的叙事方式所淹没。我们是否给予那些后悔曾经堕胎的妇女一个讲述故事的空间?”此外,梅丽莎补充说,“最重要的故事可能是你永远不会听到的故事,那个永远不会在子宫外生活的小女孩的故事。”
“在所有有关妇女权利的讨论中,有些人忽略了以下事实:没有生命权,就没有其他权利。这是我们作为一个国家面临的最大的人权问题。”梅丽莎以自己的生命见证这一悲剧,“我今天还活着,是因为别人的‘生殖权利’没能结束我的生命。当某人的权利导致他人死亡时,这是有问题的。”
“除了上帝,没有人可以让40年的痛苦结出美好的果实;除了上帝,没有人有力量用无条件的爱和宽容将我们团结在一起。在这场名叫‘生命’的旅程中,我有很多的人生经验和教训,但是这一件事无疑是最深刻的。”梅丽莎说,“我永远无法测透上帝计划里医治与重建的深度——不管是在我的生命里,还是我生母的家中。而且,祂还继续在写我的故事!”
对于那些正考虑堕胎的女性,梅丽莎提醒:“这个世界一定有很多人爱着你,并准备为你提供帮助。堕胎并不是一个最好的选择,它看起来是一个很快的解决方式,但伤痛和影响却是一生之久。”
对于那些经历过堕胎并被悔恨捆绑的人,梅丽莎希望她们能得到医治。“我首先要说,我原谅你们,正如我原谅我的亲生父母一样。你们也要祈求上帝饶恕你们,并自我饶恕。我很喜欢一句话,真正的信心并不是说‘尽管我伤痕累累,但仍能为主所用’,而是‘因为我伤痕累累,所以我能为主使用’。”
(本文成文参考了CBN、CNS News、NRL News Today等网站资料,及梅丽莎的自传You Carried Me: A Daughter’s Memoir ,一并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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