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的任务：从确保儿子成为“好人”开始

导读：我想教育儿子做“好人”，却很失败，我无法让他照我的方式改变。在现实面前，我看重他的能力更甚于他成为“好人”。我把责任推给妻子。我希望妻子是个“好人”，能敬畏我、感谢我，并且当我觉得她错了，她要及时向我认错。我这才发现，原来我自己是“坏人”。

《境界》独立出品【男人成长团】

文| 画阁

播音 | 喜乐之子

我在南方一所大学担任理工科老师。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成长缓慢的人。每隔一段时间，我就会发现自己之前的幼稚、失误和愚蠢。这些发现往往让我觉得羞愧。不过，转念之间，我又会庆幸那些令人羞愧的事没有把我变成令自己讨厌的人。

跟许多人一样，我会讨厌一些人。而且我觉得自己讨厌的人就是坏人，我不讨厌的人——包括我自己——就是好人。

如何确保儿子成为好人？

2010年，我的儿子出生了。我一心想把儿子教育成一个我不讨厌的好人。但这个任务很艰巨，因为我发现孩子长大的过程中要冒很大风险，假使让我重新活一次，我也无法确保自己不会成为自己讨厌的坏人。

儿子的到来促使我思考一个问题：人需要具备哪些根本属性，才一定会成为一个好人？我的思路是，首先要弄清好人的根本属性，然后只要通过教育让儿子具备这些属性，就能确保他成为一个好人了。

但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脑子里闪过许多描述好人的词汇：温柔、善良、诚实、有责任心、勇敢等等。但在我看来，这些词汇所表达的并不是好人的根本属性，温柔可能变成懦弱，善良或许会是非不分，勇敢则可能沦为无知者无畏。

不知为何，我很快就认定有两个根本属性必不可少：敬畏和感恩。我无法严格论证，只是觉得敬畏能使人免于浅薄，不轻易做坏事；感恩会使人懂珍惜，不轻易丢弃好的。但只有这两点是否足以确保一个人成为好人？还需要什么？我也琢磨不出来了。

我就这样自以为是地思索了好些年，走进理性的死胡同里。后来我才明白，原来敬畏和感恩的对象，比敬畏和感恩本身更重要更根本。而我竟在这层一捅就破的窗户纸外面，徘徊了这么多年。

我更渴望荣耀自己

2011年9月，我在杭州开会时偶遇多年未见的老同学。他说他在读圣经。我有点吃惊，因为读研究生的时候，他是信佛的。本以为这次相遇会聊点佛学，没想到他谈的都是关于上帝的事。

我对基督信仰基本没有了解，没什么可谈的，只是跟他说起我还在思考关于好人的根本属性。我说我找到了“敬畏”和“感恩”两个属性，但是不够，一定还有其它的，可我不知道是什么。因为相遇时间很短，福音只是轻轻擦了我一下，我毫发无损，只是惊讶这个信佛的同学变成了基督徒。

一年后的暑假，我去拜访读硕士时的导师，又赶上他也在那里。我们在一起有好几个星期。老同学也没有太多的开场白，很快给我介绍了一堆关于基督信仰的知识。思考这些比完成科研任务更有意思。然而让我困惑的是，上帝全能+上帝爱人+上帝主动救人，结果怎么可能仍然有人没得救呢？那几天我忍不住天天琢磨，试图帮上帝找到一条脱离困境的路，却没有找到。

周末，老同学带我去教会参加主日崇拜，周间则去一个地方读圣经。我一度处于想信又怕信的状态，往往上一刻似乎有点信了，下一刻又自己否定。有时觉得基督信仰只是一种文化，有时又觉得它是迷信。

面对基督徒的热情，我心里时不时会产生一些不良动机，比如假装信了吧，好“回报”别人的热情；假装明白了吧，好在群体里和大家保持一致。但这些想法让我不舒服。我发现跟那些基督徒在一起越频繁，那些蠢蠢欲动的不良动机就越让我发觉自己的虚伪和做作。最后，我决定诚实承认，我无法感受到上帝的存在，我若贸然说相信，便是自欺欺人。

这是一段很特别的经历。当大家向我传福音时，我并非不愿听，相反，我被他们提出的问题吸引，废寝忘食地要跟人讨论，甚至不惜耽搁做科研。我心想只要理由充分，我就信了。即便如此，当我几个星期后离开上海时，我仍然没能信。

我以为信或不信，是我自己决定的。我当时并不知道，我会不会信、何时信，都在上帝的手中。人因罪与上帝隔绝，不能感受到上帝的存在，修复关系的能力和主权在上帝那里。人可以通过犯罪主动破坏与上帝的关系，却无法自己除灭罪主动修复与上帝的关系。

除了行囊里多了一本圣经，笔记本电脑里多了一些老同学拷给我的基督教资料，这次与福音的相遇并没有给我留下太多东西。

最大的收获，是我自认为找到了好人的第三个根本属性——认罪，这个词是从教会学的。回到家里与妻子分享，妻子不喜欢这个词，我就改叫“认错”。这个根本属性也无法严格论证，我只是觉得认错能第一时间消除人的怒气。如果别人能及时承认错误，我可能会觉得他没有那么坏。

尽管敬畏、感恩加认错，仍然不足以确保一个人成为好人，但我的思路似乎逐渐连贯了：敬畏的功用是减少犯错，感恩的功用是让好的事物长久，但在各种诱惑面前，两者无法令人杜绝犯错。认错的功用可以确保人犯错后有改正的机会。倘若再有一个能提供“归正能力”的属性，好人的属性就完全了。

当时我兴奋得有写一篇长文或一本书的冲动，觉得自己的发现算是可以稍稍弥补今生的遗憾了。原本想教育孩子成为好人的目标，早被我忘到了脑后。当时的我还没有发现：其实我渴望荣耀自己，甚于渴望儿子成为好人；我的自私多于真爱。

妻子对我又敬畏又感恩，还会认错

2013年儿子开始上幼儿园，理论到了开始实践的时候。在教育孩子以及与妻子相处的事上，我都遭遇了非常大的危机。我的理论一遇到现实几乎立即被缴了械。

我脾气暴躁，感到自己对孩子的教育非常失败。我完全没办法给他力量，让他能够照我所想的方式成长或改变。我看重他的能力，指望他能不落人后，更甚于希望他成为所谓的好人。在现实的冲撞中，好人属性之类的常常被我忘得无影无踪。

我把责任推到妻子身上，认为她不配合，自私地只顾自己的工作，不肯以教育孩子为家庭生活的中心。我真实的希望是妻子身上能具备那三个好人属性，使她能看到我的好，就对我又敬畏又感恩，当我觉得她错了的时候，她能及时向我认错。而妻子觉得我不可理喻，对我渐渐不抱期待。生活没有意思，家里充满了绝望。

我的自高自大、自以为是、自私自利已经暴露无遗，而我在其中苦苦挣扎、无力自拔。这些境况无不指向我自己其实是一个需要被拯救的坏人！唯有经历一场拯救，才能让我获得那使坏人转向好人的“归正能力”。可我就像在黑暗中行走的人，想不到在自己之外，有谁能对我伸出援手。

弟弟和我都没有的属性

2017年2月，我的弟弟非常狼狈地来到我生活的城市，住进一家廉价旅馆。在我看来，弟弟就是一个多年来不断犯错、谎言连篇、隐藏真相、因无力承担自己造成的后果而多次几乎毁掉自己和别人家庭的人。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身上缺失好人的属性。

他被同一块石头反复绊倒，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莫名其妙负一大笔债，然后无力承担，只好把担子卸给别人。很多年来，家人对他说尽各种能想到的道理，或劝告或责备，甚至用恶毒的话咒骂，但全无用处。没有人能阻止他把自己的事情弄得越来越糟，严重到作为家人的我们打算放弃他，心里专等可能会忽然出现的最恶劣的消息。

一方面，我们希望他能改变并走出困境；另一方面，我们又藏不住不愿继续被拖累的私心。我们口中的怒气，依然是人以恶对恶的那一套，实际不仅无法除灭恶，反倒显明我们也是恶的。

弟弟来我这里的时候，我心里根本想不出一个能帮他彻底解决问题的办法。出门去见他之前，我鬼使神差地带上了那本五年前从上海带回来的圣经。在小旅馆里，我让他把手放到圣经上发誓：他会对我说实话，不隐瞒，不说谎；他未来的一切努力，都要以正当的方式回归正道为目标。

他照我的要求发誓了。之后，我们似乎都被一种力量所改变。他说出了实话，而我奇迹般地没有发怒，用前所未有的平和态度听他讲述多年以来发生在他身上的事。原来他染上赌瘾，沉迷于在网上炒金银、炒外汇，败多胜少导致他度日艰难，常常透支信用卡以致被多家银行追债，借高利贷被人追债到要逃亡。尽管他次次认错，却始终无力走出困境。

我忽然明白了，那个能为人提供“归正能力”的第四个好人属性，是人自己所不具备的。弟弟如此，我也是如此。当然，我也没办法让儿子拥有这种属性。让人“归正”的能力只能从外而来。所以那天当弟弟的事得到了超出想象的结果，我知道我被帮助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帮了我，但我知道一定和那本圣经有关。我感到如同恋爱似的感觉，满心期待想去认识那个帮了我的力量到底是谁。

那时我仍然想做一个自以为是的好人：既然你帮了我，而我是一个懂感恩的好人，我就会去认识你，用对你好作为报答。那时我还不知道，唯有先被上帝赐下白白的恩典所拯救，我才能真正明白感恩。

好人的属性原来只有一个

圣经的线索使我想到送我圣经的老同学，又想起了他那年拷到我笔记本里的资料。我打开电脑查看，发现是一套牧师的讲道录音。

我听了几集觉得很有意思，但是内容太多记不住，就从头听，一边听一边记笔记。听了三天，2017年3月7日，我觉得我没办法不信了！原来上帝是真实存在的，原来“相信”并不是一个人的主观迷信，而是有充分理由的。我感觉自己像一个球，在滚过球门口的一瞬间，被一脚踢进了球门。

那时的我在宇宙起源问题上虽然开始从无神论转向有神论，相信有一位创造天地万物的独一上帝，但对罪和耶稣基督的工作并不清楚。四月份，我找到教会，同年十月受洗。两年多以来，恩典满满。如今，我的妻子儿子也一起信主受洗。

信主后，我明白被上帝创造时原本美好的世界因为人的罪而堕落。人全然败坏，好人一个也没有。唯有上帝的儿子耶稣基督道成肉身在十字架上做成的救赎，才能使人脱离罪恶。敬畏、感恩、认错都是很好的品质，但无法确保一个人成为好人。而一个人只有因信耶稣基督称义后，与基督联合，才可能与上帝和好，成为好人，真正具备敬畏、感恩、认错等品质。

对我一直思考的问题，最后的答案是：能保证人成为好人的属性其实只有一个，就是对唯一良善全能的神的信心。原来要教育孩子成为好人的道理很简单，就是用一生的时间教他悔改、信靠耶稣基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