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牧师:走进孤独,献身非洲21年

安娜牧师:走进孤独,献身非洲21年

顺服神的呼召来到非洲,丈夫却发生外遇,又网恋跑去法国,安娜背着幼女进入麻风村,将电力、医院、学校带进被遗弃之地。然而心灵的孤独是最大的挑战。女儿病危时,是上帝再次出手拯救。服侍非洲21年的她,新任务是与“非洲哭泣”合作,在当地建立技术学校。

2018年2月安娜和作者在技术学校的工地

《境界》独立出品【神在非洲】
文 | 徐俊
播音 | 馨香

从2013年起,我有幸和安娜牧师同工。她1997年就去到非洲,在干旱的沙漠和丛林里播撒生命的种子。在我的前一篇文章中(安娜牧师:拥抱麻风病人、酷刑少女和遗民)我记录了她服侍中的各种经历。本文里,我将带读者走进她的生命故事。

每当我看见她满脸的笑意,就感觉到她是一位充满着喜乐、寻求生命意义的勇士,耸立在我的面前,让我一介须眉蒙羞。

2018年2月安娜牧师带队去麻风村的路上

“我拣选了你去非洲”

安娜出生在巴西圣保罗,父亲是一位小商店老板,四代基督徒。他从小就把安娜带到教会,要求她用爱心做诚实人。神的话语像巴西的雨水,浇灌着安娜爱主爱人的心。

十四岁那年,她参加青少年主日学低头祷告时,突然听到上帝对她说话:“孩子,当你还在母腹之中,我就拣选了你去非洲当宣教士。”懵懂之中的安娜不知道神的意思,只是低头说:“神啊,不要照我的意思行,要照您的意思行。”

18岁时,她被另外一个城市的神学院录取了。父亲不想让女儿离开圣保罗,担心她以后没有技能谋生。父亲见自己的劝说没有效果,就拒绝给她付学费。但是她白天在公司里做秘书,晚上修课,自己赚取学费和生活费。四年的独立生活,为她以后在非洲艰苦的环境中服侍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神的训练是全方位的。她从小在圣保罗长大,父母经济条件都不错,去的都是干干净净的大教会,可是到了新城市,神要她去一个贫民窟里的教会。当她第一次踏进蚊子横飞、苍蝇肆虐的屋子,她畏缩了。当她拿起一片难以下咽的三明治,她苦笑:“上帝,这不是我应该去的地方。”她不知道,上帝以后还要带她去更艰苦的地方。

上帝坚定了她的信心,她在教会里和那些吸毒少年一起学习主的话语,安慰未婚怀孕的少女的受伤心灵。四年后她从神学院毕业,教会也得到了很大发展,买下一个大教堂。可是在他们搬进去聚会的第一天,上帝告诉她,这是她在这个教会的最后一次聚会,上帝要带领她去别的地方。

上帝把她带到巴西一个非常大的教会,做其中300多个青少年的牧师。她带领许多人信主,参与教会的管理。来到非洲后,她才领悟到上帝的苦心安排:祂既要安娜去最艰苦的地方建立教会,也要她作为一个属灵领袖学习把握全局。

1997年1月的第一个主日,安娜牧师正在做礼拜,一位年轻的弟兄来到她面前说:“有人要找你。”她来到牧师办公室,一位面色黝黑的老者看着她慈祥地笑着。他就是1975年去几内亚比绍和塞内加尔的宣教士奥利佛牧师。奥利佛牧师牵着她的双手,和她一起祷告,上帝的话语再次在她的心中响起:“安娜,当你还在母腹当中,我就拣选了你去非洲!”

非洲的热风好像迎面刮来,黑色干枯的生命好像呼喊,黄色的土地上人们流离失所,他们需要耶稣基督!神的呼召让她无可推诿。她跪在地上,接受神的差遣。

1997年5月,她离开了父母和一个哥哥、一个妹妹,飞到了塞内加尔首都达卡。她一直和我说,她没有尽到一个女儿的责任。今年她母亲去世,她回到了巴西,她一直责怪自己,21年来都远离父母,无法尽孝。就在9月,她父亲也因病离世,而她为了服侍的缘故不得不赶回非洲。

安娜的父母,母亲已过世,父亲于2018年9月去世

在宣教工场遭遇丈夫外遇

安娜来到塞内加尔不久,遇到了一位非洲基督徒弟兄。他们二人走入婚姻,最初几年他们一起去丛林村庄传福音,为穷人送去粮食。沐浴在上帝和丈夫双重之爱当中的安娜,无比欢欣,她以为生活就是这样无忧无虑。

2001年5月,他们去到肯塔古省的麻风村服侍。一开始,二人一心一意为主。没有车,他们就步行;没有外来资助,他们就省下自己的钱帮助穷人。他们一起祷告,一起计划,一起前行,一起风餐露宿。尽管艰难,却是快乐。

2005年6月,随着女儿艾美丽的出生,情况慢慢发生了改变。麻风村的教会建立以后,安娜牧师的信心更加坚定,但是撒但的攻击却改变了对象。她的丈夫与当地妇女发生了婚外情,不愿意为主做工。当时,肯塔古省也有了一条非常缓慢的网线,每次安娜出去服侍,丈夫就借口要照顾女儿,留在家里上网。

撒但的工作非常有效率,就在艾美丽出生三年后的一天,丈夫提出离婚。原来他在网上结识了一位法国妇女,对方要安娜的丈夫离婚,去法国和她结婚。安娜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一位住在非洲最边远的肯塔古省麻风村的黑人,从来没有出过国,居然和法国的一位白人女士在网上发展到要谈婚论嫁的地步。她明白这是撒但要毁灭他们在麻风村的事工。经过无数次争吵,无数次在神前的悔改祷告,丈夫硬着心抛弃了安娜母女,从此再也没有见面。他现在长居法国,也不付给孩子一分钱的生活费。

安娜的天塌了,她孤独地看着麻风村的蓝缎带一般的天空,身边是一个嗷嗷待哺的艾美丽。蚊蝇遍地,高温酷热,她如何往下走?她悲悲切切地询问上帝:“我一心一意服侍您,您为什么要这样待我?”

上帝的话语再一次临到安娜的心中:“你六次遭难,祂必救你;就是七次,灾祸也无法害你。在饥荒中,祂必救你脱离死亡;在争战中,祂必救你脱离刀剑的权力。”此后,安娜只身背着幼小的艾美丽,跋涉在丛林当中,探访麻风村民。

她孤身一人在麻风村,没有属灵同伴,令长夜变得如此黑暗。面对着当地的各种黑暗势力,得不到祷告的支持。唯有主耶稣是她的良人,她时时向祂呼喊。

她在当地开设儿童教会。每当她开班时,就有一个穆斯林的麻利埠教师在同一个时间开设穆斯林儿童课程。他威胁家长们,不能参加安娜的儿童教会。他还来到安娜的教室,要用武力威胁她的生命。安娜作为一个弱女子,唯有以泪洗面、呼求耶和华!

在麻风村,她劝说少女们不要接受残酷的外生殖器割礼。许多少女的父母不但不理解,反而恶言相向、暴力威胁。安娜常常被惊恐包围。

“耶和华从我出胎,造就我作他的仆人,要使雅各归向他,使以色列到他那里聚集。原来耶和华看我为尊贵;我的神也成为我的力量。”神的话给她带来了巨大的力量,她告诉自己:“我要坚持下去!”

安娜在麻风村十年,一开始没有电话,没有祷告伙伴,只能通过写信与其他弟兄姐妹保持联系。白天她为许多信主的姐妹弟兄和慕道友祷告,晚上忍受着孤独,默默向上帝祈祷,求祂派来新的同工。在一片原始莽原里,心灵的孤独是世界上最深的孤独,沉沉黑夜中,唯有那从天上来的亮光,鼓励她一步一个脚印,在麻风村度过了艰苦的岁月。

小艾美丽和妈妈安娜在麻风村

病魔肆虐,母女险些丧命

塞内加尔的肯塔古省的生存条件,是现代人无法想象的。每年8个月艳阳高照的旱季,145华氏度的高温是常有的。没有电,电风扇无法开动,茅屋里闷热得像一个大蒸笼,无处可逃。一到雨季,到处污水遍地,苍蝇蚊子漫天,可以生生地把人吞噬。

非洲的疟疾蚊子非常有进攻性,人被咬时会感觉到锥心的疼痛。安娜牧师有一次突然发起了高热恶寒,上吐下泻。她被送到了肯塔古医院,那个医院充满着腐臭和灰尘,医疗水平低下。2017年和我一起去麻风村的同事法耶医生突发急性糖尿病酮症酸中毒,就在那所医院去世。

安娜的身体在高烧和寒冷的峰谷中翻腾,先是把肚子里面仅有的一点食物翻江倒海地吐了出来,一会儿又因为腹泻引起一阵阵痉挛。她一会儿清醒,一会儿晕厥。清醒时,她祷告神,为什么要让她接受这种煎熬?她只是祈求神让她快点死去。医院把最好的抗疟疾药物都用上了,但是没有效果。从症状上推测,她很可能得了恶性疟疾。

安娜牧师挣扎在死亡边缘。这时,一位黑人男护士拿了一杯黑黑的药汁来到她面前说:“我把肯塔古所有治疗疟疾的草药放到一起,煮了这杯药。你喝了以后,有两个可能,死亡或者被救。你要不要喝?”

安娜抬起沉重的头颅,睁开了因为高烧而失水的眼睛,坚定地说:“我喝!这两个结果对我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现在死亡对我是一个解脱,如果我活下来,我还可以继续在非洲服侍。”

她大口喝下这杯药,轻轻哼了一声,就失去了知觉。整个晚上她都大汗淋漓。第二天早上,她睁开了眼睛,发现那位护士还抓着她的手。她轻轻地叫了一声:“我渴了!”她终于得救了。她告诉我,像这样的疟疾,她大概得过十次。

我无法想象安娜是如何战胜病魔的,是如何在那个缺医少药的不毛之地生存下来的?只有一个心中充满爱的天使,才可能不顾自己的安危,把性命搭在那里,献给那些我们觉得好像并不那么可爱的人们。她给麻风村送来了现代文明,电力、水井、医院。她还在丛林深处的进进村,建立了一所学校,带领全村100%的村民信主,成为塞内加尔唯一全村信主的地方。

她不但把自己献上,也把孩子一同献上了。

安娜牧师每个月收到原来的差派教会400美元作为一家人的生活费。她和女儿从来没有钱买新衣服,都是去旧货市场淘宝。因为当地没有银行,每次她都要乘公车挤在一群没有水洗澡的当地人中间,带着艾美丽一起去240公里以外的坦巴孔达(Tambacounda)取钱。当地人的体味特别重,安娜每次都告诉自己,“爱人不可虚假,上帝要我爱这样的人”。

艾美丽两岁那年,突然发起了高烧,腹泻、恶寒。有了自己的惨痛经验,安娜第一个念头是要把女儿送到首都达卡(Dakar)去治疗。她早上3点钟抱着艾美丽搭上了去达卡的班车,145华氏度的高温下,车厢里没有空调,艾美丽的头颅滚烫,额头没有一丝汗珠。当她们到达坦巴孔达时,已经开了十个小时。

艾美丽一直昏睡,不吃不喝,也没有尿液,无尿是肾脏衰竭的第一个表现,肾衰导致高钾,很快就会引起心脏骤停。安娜心急如焚地下车转乘去达卡的班车,可是连她们一起,只有眼巴巴的三个人。按照规定,必须要有六位乘客才可以发车。摸着滚烫的艾美丽,她不住默默地祷告。感谢神,等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她等到了另外三个人,终于发车了。艾美丽依然昏睡,经过十六个小时慢腾腾地行驶,公车终于到达了500公里以外的达卡。她立即快步走向基地,在那里有一名法国宣教士留守。

天亮以后,他们立即去找医生。医生认真检查了艾美丽,怀疑是高热引起的肺炎,需要立即验血。可是法国宣教士和安娜都没有钱。焦急万分的安娜回到基地给巴西的教会打电话,接电话的秘书说:“实在对不起,主任牧师不在,我不能给您钱。”

安娜哭着说:“我女儿就要死了,你们还欠三个月的工资没给我。”尽管秘书非常同情安娜牧师,但是却不能违反制度。

安娜回到卧室,跪在主面前祷告,没有任何办法,只有恳求上帝拯救艾美丽的生命。祷告完毕,她缓缓站起身,打来一盆热水,把女儿擦洗得干干净净,她抓住女儿的手,一边祷告,一边哭泣。她相信主的大能,相信主绝对不会撇下她的女儿不管。昏迷不醒的艾美丽一会儿喉咙里发出呼啦呼啦的响声,一会儿全身颤动,安娜的心就像过山车,一会儿上一会儿下,她哀哭喊叫:“上帝呀,您不可以不管艾美丽!”

她抓住艾美丽的手,一夜不眠。第二天早晨,艾美丽的体温下降了,呼吸平稳了,她突然睁开眼睛对着安娜说:“妈妈,我饿了!”“感谢上帝,祂拯救了我女儿!”

艾美丽的童年在麻风村度过,麻风村的孩子是她的朋友。安娜和艾美丽虽然每天和麻风村民紧密接触,却没有染上麻风,这是上帝的看顾保守。我无法想象我会像安娜牧师那样为主摆上,除了奉献自己,还把女儿也献上。

艾美丽和麻风村孩子一起玩耍长大

安娜牧师和女儿艾美丽

安娜牧师的新工作

2012年艾美丽7岁时,她必须要接受教育。安娜牧师离开了麻风村,来到了塞内加尔首都达卡服侍。女儿被送进当地一所由英国人开办的学校。三年下来,艾美丽已经可以讲一口流利的法语和英语,但是她被诊断为读写障碍(Dyslexia),就是辨认不清字母。

聪明的艾美丽试图背诵课文来掩盖她认字方面的缺陷。11岁的时候,情况终于掩盖不住了。当安娜眼泪汪汪地向我寻求帮助,我的心震动了。我把她们带到了美国人办的达卡国际学校,得到的回答是,他们可以接受艾美丽,每年的学费是一万九千美元,不可以减免。我们一下就晕了,这个数字是我们无法承担的。

我们又找到一个法国人办的宣教士学校。他们同意接收,但是必须要有三个学生,每人出7500美元负担特殊教育老师的工资才能开班。我们持续向神祷告,居然真地有了三个学生。现在艾美丽已经上学两年了,成绩优异。

从去年9月起,安娜的差派教会已经停止所有供应。我们“非洲哭泣”基金会除了有幸完全资助安娜牧师,同时支付艾美丽的学费,我还每年去非洲和她一起同工。

安娜一从麻风村回到达卡,就接受了建立技术学校的任务。她精打细算,每天都到工地监督材料采买、工程进度。没有她的努力,我们的捐款恐怕会有一半被当地政府无所不在的贪污贿赂所攫取。感谢神,把她安排在我们的建筑工地。现在第一栋一万平方尺的教学楼已经建成,第二栋一万二千平方尺的学生宿舍已经开工,地基已建成。

我们计划在达卡建立的技术学校,预期在2019年完成学生宿舍的建造,争取尽快开始招生。我们已经与当地一所技术学校签约,用他们的师资力量教授英语、法语、电子计算机、泥木工、木工、水工、雕塑、绘画等。我们提供全部的学费和食宿费用,要求学生毕业找到工作后,将费用归还,供给将来的学生使用,保证学校的经费良性循环。

已完工的技术学校教学楼
计划容纳160人的学生宿舍已完成地基

我问安娜,在非洲21年,她面临的最大困难是什么?安娜说:“孤独。在一个举目无亲的社会,只要能够和亲人讲一句话,心里就感到极大的安慰。”我去过了安娜宣教的许多村庄,亲身经历了那里的孤独和贫穷。我深刻地理解到,孤独和贫穷是宣教士的伴侣,只有主耶稣是宣教士的良人和依靠。

“你把最美好的青春献给了非洲,你失去了丈夫,独自抚养患有读写障碍的女儿,你现在没有正式工资,没有医疗保险,没有退休金,没有能力供养你的孩子上大学,如果生命可以重新来过,你还会选择做宣教士吗?”我问。她抬起了头,眼睛直视着我,坚定地说:“我绝不后悔,我还会做宣教士。”

我的心在颤抖,不禁感慨:人的一生极为短暂,我们一定要看透生命的意义,那就是用生命来换取生命,用灵魂来唤醒灵魂。每一个没有送出爱心的日子,都是对生命的辜负。一个人的生命,只有改变别人的生命,才有可能延续自己的生命。一个人的灵魂,只有改变别人的灵魂,才能彰显这个灵魂的伟大。让我们抛弃一切华丽的辞藻,像安娜一样,用实际行动来改变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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