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失去了真正的耶稣？ ——读《耶稣比宗教大》

你的信仰、你的教会是否已将耶稣“圣诞老人”化了，人们只想向耶稣要东西？我们失去了真正的耶稣，用他换了个更新潮更卡通但毫无作用的形象。圣诞老人可以在欢乐时锦上添花，却无法在痛苦时提供真正的医治。人失去礼物而不是获得礼物时发出的赞美，最荣耀神。

《境界》独立出品【潮流围观】

文 | 文道

在刚刚过去的圣诞节，你有没有走进一家教会，坐下来听一首圣诞赞美诗？2017年的圣诞节，有人很认真地呼吁抵制圣诞节，其实，在消费主义席卷全球的今天，圣诞节在许多人眼里与商家的促销狂欢有关，与橱窗里站着的圣诞老人有关，与耶稣基督的关系却越来越少。

圣诞老人似乎正在取代耶稣。《今日基督教》曾刊发过一张颇具争议的封面，上面描绘的是圣诞老人被圣诞彩灯捆绑起来，钉在了十字架上。

有时，反对是最好的启蒙，认真地抵制会让人认真地思考，你的信仰、你的教会是否已经将耶稣“圣诞老人”化了：人们只想向耶稣要东西，期待耶稣听人祈祷后就会在早晨的袜子里装满人们所需要的东西，或是要耶稣帮我们实现自己的伟大梦想。

你眼里的耶稣是否越来越像“圣诞老人”？

圣经里的耶稣自称是上帝之子，自称将审判每一个人，决定他们该上天堂还是下地狱。我们不喜欢这样危险的耶稣，于是我们创造出一个耶稣。

杰弗森说：“圣诞节时，我们不为耶稣所赐的礼物庆祝，只为自己拿到的礼物庆祝。复活节时，我们不庆祝耶稣复活，战胜魔鬼、罪恶与死亡，只关心早餐午餐要吃什么。我们不称耶稣为神，只说他是个善良的好人。我们不跟人说他们是罪人，需要救主，免得他们不来教会、不给奉献。”

这是非常错误的认识，“我们失去了真正的耶稣，我们用他换了个更新潮、更安全、更体面，但也毫无作用的耶稣，我们自己创造出一种基督宗教的次文化，而其中的习俗、规矩、仪式、典范、产物，却都与圣经中那个简朴、具革命性的基督信仰无关。这样的耶稣要是活在我们的次文化里，绝不会被钉上十字架，因为他人太好了。”

2012年，23岁的杰弗森写了一首诗《为何我讨厌宗教，却热爱耶稣》，他和朋友把这首诗拍成短片，上传到YouTube，短短48小时之内竟然吸引了700万点击量，一年的点阅人数更高达2300万以上。短片引起强烈的共鸣，从无神论者到各方宗教领袖都认真关注和讨论。

一年之后，杰弗森写出了《耶稣比宗教大》一书，该书再次重申他在诗歌中的概念：“假如我告诉你：耶稣是来废除宗教的，他的使命不是叫你去投共和党；成为基督徒并不等于拥有宗教权柄；说别人盲目，并不表示你就能得到光明。我想问的是：如果宗教这么伟大，为什么它引发了这么多战争？为什么它能盖巨型教堂，却无法喂养穷人？为什么只因为离婚成了单亲妈妈，它就说上帝不爱她们？”

杰弗森在书中所说的“宗教”并不是指人的信仰，而是错误僵化的教条、自以为义的宗教人士，以及那些以宗教之名伤害他人的行为。杰弗森曾经误解宗教的意义，以致于有一段混乱的日子，如今又再次重拾信仰。他说：“既然我尝过了恩典的滋味，自然忍不住想告诉别人。”

“我常常更像法利赛人”

在书中，杰弗森谈起自己的信仰经历。他的父母没有正式结婚，他由妈妈一手带大，妈妈也尽她所能爱他，让他获得可能获得的每个机会。然而，因着妈妈的身体残障、精神状态不好，并不能常去工作。他们租住在一间廉租房内，依赖社会福利、救济而活。从幼儿园到中学，杰弗森记得他们搬了八次家。

尽管家境不好，但杰弗森觉得自己很优秀。“因为我不抽烟、不喝酒，也没有发生性行为，我一直觉得我比那些人来得好。我经常去教会，所以我觉得对神来说我够好了。”不过，好景不长，有一天妈妈走进他的房间，说自己是同性恋，她跟儿子说她一辈子都在抗拒这件事，而几个月前她把她的女朋友带进家，杰弗森以为是普通朋友，这下才明白并非如此。

杰弗森觉得被妈妈背叛了，妈妈是同志的事实让他觉得丢脸。“我朋友要是知道会怎么想啊！我当时非常自我中心，成天想的都是我、我、我，我可是个好基督徒。孩子啊，怎么可以有个同志妈妈？没错吧？”那天之后，她的妈妈放弃了基督信仰，那时他心里想，既然耶稣对妈妈没帮助，那么对他也没什么帮助，杰弗森也放弃了信仰。

于是，他崇拜的对象变成了女生、朋友、名声。他也开始讨厌妈妈，瞧不起她。家里的气氛越来越沉重。后来杰弗森上了一所教会大学，不是因为他追求信仰，而是因为这所大学的棒球队很强。不过，杰弗森第一学期就被留校察看，并被踢出棒球队，他第一个认真交往的女友也甩了他。他第一次觉得自己不够好，他崩溃了。

彷徨中，杰弗森开始思考他曾经的信仰。从小就爱问“为什么”的杰弗森，走进图书馆，问馆员能借几本书，馆员说十五本。于是，他借了十五本有关耶稣、基督宗教、护教的书回到宿舍，透过其中几位作者，神的恩典渐渐融化了他心中的伤痕，他原以为自己了解信仰，但这个时候他开始认识到一个很不一样的基督教。他发现：“圣经不是本规定，而是封情书。我不是个雇工，而是个孩子。圣经想谈的不是我的表现如何，而是耶稣为我们做了什么。”

杰弗森认识到，耶稣最严厉的言词，竟是用来指责当时最虔诚的人。我们会认为，耶稣应该指责那些犯了罪的社会边缘人，例如娼妓、毒品贩子、税吏等等，可是祂却对宗教领袖说：“税吏和娼妓倒比你们先进神的国。”

当年耶稣指责法利赛人的话，也适用于今天的基督徒。杰弗森以自己为例，“我就常常只关心自己的外在表现，努力做事来争取救赎，却忽略旁人很小很简单的需要，我常常更像法利赛人而非圣徒；爱听别人告诉我我有多棒，却不太想知道耶稣有多棒；往往更在意别人的罪，而非自己的罪。总之，我常常觉得自己身上有法利赛人的影子。”“我们总说自己和耶稣站在一起，但有些时候，我们反倒更像耶稣斥责的人。”

耶稣责备的法利赛人假冒为善，就是因为他们把真信仰活成了宗教。他们靠遵守律法来赢得安全感。提姆·凯勒指出:“在著名的登山宝训中，耶稣所指责的对象不是那些非宗教的人，而是那些宗教人士。他指责他们在祷告、周济穷人、遵循圣经教导而生活等事情上，是以自己得到赞扬和权力为动机。他们以为可以借着其属灵的表现而施加压力在别人身上，甚至在上帝身上——‘他们以为话多了就蒙垂听’。他们也因为自己的属灵表现就喜欢论断别人，定别人的罪，快速地批评别人，而不愿接受指正。他们就是狂热分子。”

“我有时则是过于看重宗教戒律，骄傲地自以为是，没有谦卑地活出信仰。我们需要不断质问自己：我们真的像耶稣吗？言行举止像他吗？我们是否够靠近耶稣的心，让他人靠近我们的时候，也能感受到耶稣就在身旁？我祈求自己能永远像个贫穷、软弱，但生命丰富的傻子，也不要变成傲慢、自以为什么都懂的家伙。”杰弗森反省道。

除非我们拿下面具

杰弗森的棒球教练是一位虔诚的基督徒，有一次练完球，教练问了一个让他十分不安的问题。他说我们人类太关心外在表现，但神在意的却是内在，“如果在你脑子里装个投影机，播放你过去一小时里出现的念头，我们会看到什么呢？如果播放的不是一小时，而是一个月、甚至你一生的念头，我们又会看到什么呢？”

听到这里，杰弗森觉得狼狈无比，像是做了坏事被逮个现行一样。“如果有人看到我的种种念头，我大概再也没脸见人，可是神看得到我们的内在，而且每个念头都看得清清楚楚。不过祂是在边看边说：‘看来我得去救救杰弗森了。’”杰弗森的心为之一震。他突然明白，努力证明自己够好，其实让我们离天堂越来越远。

“恩典经济学对大多数人来说都像是悖论，认为自己够格的人会失败，承认自己不行的人反而成功”，“及格的唯一条件，就是承认自己不够格。”杰弗森承认自己赚不起这种恩典，也不配得到，但神仍给出无条件的爱。“我第一次发现自己有多糟，也发现在罪恶面前，自己多不堪一击。被罪恶击倒时，我只能陷在污秽中动弹不得，反而是恩典自己来找我、拉住我。恩典没有在罪恶泥沼之外等我，反而主动过来拉我出去。我们无须掩盖自己一无是处的事实，因为神已明白表示：祂要来拯救的，正是这种一无是处的人。”

杰弗森身边有很多人对耶稣的认识都是充满偏见的，他们认识的不是耶稣，而是宗教。杰弗森拿耶稣与宗教做了一个对比。杰弗森认识到，跟随耶稣，与宗教截然不同。宗教的焦点是人类的义——人该做什么，又有多好；但真正的基督信仰，焦点却在于耶稣的义——为了我们与神同在，神为我们做了什么。“宗教讲的是你该做什么，耶稣说的是他都做好了。宗教谈论的是人如何追寻神，耶稣谈的是神在找寻人。宗教人士为了自己的信仰杀人，追求耶稣的人则为自己的信仰而死。”

杰弗森建议我们把自己当成《约翰福音》第八章中那个行淫的妇人。在我们的心中还有什么事情是瞒着神呢？有什么事一旦曝光，就像那个行淫的妇人一样无地自容？我们也会像第四章中的那个井边打水的妇人，支支吾吾想遮掩什么。这两位妇人是被排斥唾弃的人，她们一点也不像是会信主的主要人选。但耶稣要呼召她们归向祂自己，就必须强迫她们面对自己的不道德和宗教偏见。

“何不让神的恩典，触碰一下你生命里的那个部分呢？很多时候，不是神的恩典退缩，而是我们自己躲着祂不见。我们都戴着面具，不敢露出真实的样貌，反而躲在工作、成就、成绩、人际关系等伪装背后，不愿让人看到真实的自己。戴面具的问题在于：即使被爱，也是那张面具被爱，不是我们自己被爱，我们获得的东西都被那张面具挡了下来，无法深入我们的灵魂，即使是神的恩典也不例外。神每时每刻都在寻找我们、赐予恩典，但除非我们拿下面具，否则绝不可能接受到恩典。”

这样的恩典不是廉价的恩典，而是会给人带来生命改变的恩典，挑战我们改变罪恶的生活方式。主耶稣来乃是要将自己的百姓从罪恶里救出来，祂要把我们那个善于伪装的保护色给剥掉。主耶稣知道我们罪恶生活的全部细节，然而，即便如此，祂仍然提供生命之水给我们喝。愿意承认罪的实际和丑陋，是真正灵性干渴的表现。

对耶稣怀敌意的，是非常“属教会”的人

杰弗森的书主要围绕一个核心问题讨论：真实的基督信仰应该有的样式，就是爱耶稣。杰弗森结合自己的切身经验说到，世上最自由的时刻，就是与完全接纳自己的人相遇之时，祂能够使我们活出最真实的生命。

但宗教迷雾往往阻碍我们去认识真实的耶稣。事实上，耶稣来到世界上最注重宗教形式的一群人当中，祂要把他们从形式化的宗教里拯救出来，带领他们回到父神面前。

艾杰奇（John Eldredge）在他的《迷上麻烦的耶稣》一书中，对宗教迷雾有过精彩的描述。艾杰奇认为，宗教迷雾像蛇一样狡诈，像感冒病毒一样能适应环境，渗透我们的习惯，使我们错得离谱。宗教上的装腔作势，使人无法亲近天父；对耶稣抱持敌意的那些人，都是非常“属教会”的人——

“他们多么擅长玩弄技巧，自称与耶稣的关系亲密，或从祂得到大能大力，然而，他们的生活却像口臭一样，从来就不吸引人，反倒让每个人退避三舍。你遇过这种人，不是吗？身为‘有恩赐的传道人’，对自己的子女却是苛刻。身为‘受膏抹的先知’，却无法维持一般的友谊。身为‘神的仆人’，却需要站在大众目光的中间，告诉你他们在世上做了多少事，向你炫耀他们的神迹奇事。……当我深入认识和爱耶稣，有个最大的障碍是我需要克服的。我遇到最‘属灵’的一些人，身怀许多恩赐，我却永远不想和他们一起出游，他们也不会是我半夜两点想打电话找的人。这就是问题。人喜爱和耶稣在一起，喜爱有祂参与在日常生活中，行路、用餐、在海边说话。如果你的属灵状况无法融入日常生活，那就是宗教形式上的属灵。”

杰弗森强调，主的教会不是一座好人好事博物馆，而是一所收容破碎之人的医院。耶稣建立教会的目的，并不是要炫耀祂出色的员工，而是要医治祂受伤的儿女。“教会是让人坦承脆弱的地方。教会是让人拿下面具的地方。教会是让你做自己的地方。”在真相显露之后，神赐予恩典，医治受伤之人。

不少人喜欢远远待在教会外面，嘲笑教会里伪君子多，但是杰弗森认为，如果我们卷起袖子，愿意解决问题，我们会发现自己其实也是问题的一部分。同为一个基督的身体，当教会出问题，我们这些肢体也同担医治之责。

失去礼物时的赞美

只有神的同在，才能真正安慰人、满足人。圣诞老人可以带来锦上添花的欢乐，却没有办法在饥渴痛苦时提供真正的医治。耶稣帮助我们成为祂喜悦我们成为的样子。亚他那修说得好：“祂成为我们的样子，使我们得以成为祂的样子。”

当我们戴上红色的圣诞帽，并不表示我们想要成为圣诞老人的样子。尽管圣诞老人的确是基于真人的故事，而且与耶稣有关。

圣尼古拉出生于三世纪，是今天土耳其境内的米拉的主教。他继承了很大一笔财产，经常捐助有需要的人，非常慷慨。他只将荣耀归于神，出于谦卑，他坚决要求被帮助者不要说出他的名字。他最终成为圣诞老人传说的原型——圣尼古拉在荷兰语里的发音成了圣诞老人(Santa Claus)的语源。

圣诞老人可以指向耶稣，反之就很危险。如果一旦信仰沦为“圣诞老人化”的信仰，就无法活出舍己荣耀神的生命。杰弗森认识到，当我们不管自己的处境多惨仍然荣耀神时，神最能从我们的生命获得荣耀。

杰弗森在书中提到基督徒狄米崔（Dmitri）时刻荣耀神的见证。狄米崔活在苏联时期，却热爱基督。在追随基督后不久，她便开放自己的家聚会，大家在这里谈信仰、唱诗歌、读圣经。没过多久，聚会的人越来越多，引起了政府的注意，于是狄米崔失去了工作。但是她继续在家讲道，有一次聚会的时候，来了一百五十人包围了聚会的地方，他们抓走了狄米崔，把她丢进监狱，坐了17年牢。狄米崔离开她的家庭、孩子，受尽苦刑、嘲弄与殴打。在监狱的1500个罪犯里，她是唯一的基督徒。这对她来说，是见证主的最佳机会。

在十七年的监禁岁月中，她每天起床后，都会高举双手向耶稣唱赞美诗，没有一天间断，天天都唱同一首。在她唱诗时，其他囚犯笑她、骂她，叫她停止唱诗。有一天，狱卒觉得受够了就决定把她处决掉。然而，在狄米崔被带走时，奇妙的事情发生了：一千五百名犯人一起唱狄米崔每天早上唱的诗歌。狱卒非常震惊，立刻放开了她。

其中一个狱卒问：“你到底是什么人？”狄米崔自豪地说：“我是又真又活上帝的孩子，祂的名字叫耶稣！”这次事件后不久，狄米崔就被释放了，回到了久别的家。狄米崔无视磨难，不仅活出了信仰，也荣耀了耶稣。杰弗森问道是什么给了狄米崔如此大的力量？“我相信，让她这么有力量的，是她已把神的同在当奖赏。”

如果你的信仰停留在“圣诞老人”化的耶稣上，你就无法活出真实的信仰。人失去礼物而不是获得礼物时发出的赞美，最能荣耀神。

（本文参考杰弗森·贝斯齐（Jefferson Bethke）《耶稣比宗教大》，台湾启示出版，2014年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