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气”解忧?欲哭无泪!——北美有留学生吸食笑气上瘾观察

“笑气”解忧?欲哭无泪!——北美有留学生吸食笑气上瘾观察

留学生吸“笑气”致瘫痪、接连被送回国引发舆论关注。《境界》访问了北美一间教会曾帮助过吸食笑气上瘾的留学生的辅导晓晴,讲述上瘾原因:这群高中赴美的小留学生家境优渥,原生家庭大多破碎,独在异乡,缺爱使其容易上瘾。以为一笑能解千愁,最终以泪洗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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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王敏俐

7月,一篇名为《最终我坐着轮椅被推出了首都国际机场》的公开信在网路上引起极大的关注,文中一名在西雅图留学的华人留学生因好奇而吸食“笑气”,逐渐上瘾,以致出现无法站立、大小便失禁等症状,不得不终止学业,坐着轮椅回国治疗。

数月之后,她在西雅图的两个朋友相继步她后尘。其中一位男生被医生诊断为终生瘫痪,彻底丧失自理的能力。
为的就是能嗨几秒

“笑气”的成分是一氧化二氮,作为一种麻醉性气体广泛应用于医疗手术中,能使人失去痛感并发笑,因此被称为“笑气”,常被装在小小的罐子里,也可用在奶油发泡上。笑气本身并不会对人体产生危害,但长期吸食后可能引发高血压、晕厥、心脏病、贫血及中枢神经系统损害等,超量摄入很可能因缺氧导致窒息死亡。

据2016年的全球毒品调查数据,在受访的50个国家中,笑气这种新型毒品的使用人数在所有毒品中排名第七。甚至有一半以上的英国受访者表示他们曾经尝试吸食笑气,其中有38%的受访者表示在调查前一年中吸食过。年轻人把小罐里的一氧化二氮抽入奶泡枪中,直接对着枪口吸气;或是将气体打入气球,用嘴吸尽气球内的气体。
在许多北美的大城市,有许多高中就已经被送出国的小留学生,这些留学生家庭普遍经济能力宽裕,在仍然很需要父母去关心与陪伴的小小年纪便独自在异乡面对生活的挑战、学习的压力,以及外在环境的诱惑。这也使得这群孩子在面对毒品诱惑时显得脆弱而难以自持。

一箱“笑气”至少200美金,不是所有人都消费得起。因此,它成为既时髦又有面子的象征。一名笑气上瘾的留学生对《新京报》记者描述他周围这帮吸笑气的朋友,基本都来自国内中产以上家庭,读的是六七万美元一年的高中,女孩子背爱马仕,男孩开法拉利和兰博基尼。微信朋友圈里,都是他们在夜店、宾馆里举着气球的照片。

笔者曾在大学校园服侍,常听说有人在留学生朋友群里贩卖笑气,教会中也有辅导老师在陪伴因为吸毒而荒废学习的年轻学子。

许多学生们聚会时常有机会接触“气球”,甚至在一些聚会结束后,可以看到整箱整箱的笑气空瓶被扔在楼梯间。“可能是太空虚寂寞吧!”一名留学生接受采访时说道,“西雅图留学生抽麻和气球的很多,为的就是能嗨几秒,但是这个兴奋感就维持几秒,所以他们大量地吸!”

“当初其实我并没有觉得这是一件很严重的事,当时就是觉得好玩,”一个曾经接触过笑气的留学生分享道:“刚吸完的时候会觉得头昏脑胀,说话声音像海绵宝宝。最近看了报导才知道危险,不敢再吸了!”

事实上,笑气早已不是太平洋对岸的新玩意,至少三四年前已经从国外传入中国,在北京、上海、成都等地的夜店、酒吧中已开始流行,使用者将气弹装在奶油发泡枪上灌入气球,再将气球嘴放入口中猛吸,体会天旋地转的晕眩。吸食者中有些还是未成年的高中生。

7月以来,由于留学生吸食“笑气”被广泛关注,淘宝上已经搜不到“笑气”的销售信息。但其实通过另一些邮寄配送上门的途径,仍然很容易买到笑气。据媒体报道,国内的各个医疗机构已经陆续接收到中毒者。但笑气并不在我国的《麻醉药品及精神药品品种目录》中,也没有列入法定的新型毒品名录。

一“笑”解千愁?

北美一间教会的辅导晓晴接受《境界》采访时描述,她第一次接触吸食笑气的中国留学生的情景。“一位阿姨电话告诉我,晨晶同学吸食笑气的事情,她很担心晨晶的状况。从阿姨的描述中,我怀疑晨晶可能已经吸食过量了,症状包括嗜睡、神智不清、发抖、肢体麻痺等。于是我就跟阿姨一起去了晨晶家,并且打了报警电话。”后来晨晶去急诊,医生诊断已经出现高血压、心律过快等对生命造成一定危险的症状,当晚便留在医院治疗。

在关怀晨晶的过程中,她们很自然地聊起了笑气上瘾的过程。晨晶说:“一开始只是因为好奇,周围的朋友有很多在吸笑气的,常引诱我试试看,还告诉我没有什么危害,也不会上瘾,并且强调笑气不是毒品。我试过之后,没多久就上瘾了。一开始还能控制吸食的时间和频率,渐渐越吸越多,等到发现可能上瘾时,已经到了不论何时何地都只想吸笑气的地步,一天会吸20箱左右!”

“在这个过程中我的学业也逐渐荒废了,最后已经无法上学了。因为除了吸食笑气,没有任何事情可以让我提起兴趣,或是有意愿去做!”短短3个月不到,晨晶已经花费了1万多美金购买笑气。教会的辅导晓晴告诉《境界》,在第一次被送去急诊之前的两个月里,晨晶几乎处于与世隔绝的状态,不愿意与人接触,并且情绪非常不稳定。

自从送晨晶去急诊之后,晓晴开始更多地关心她的状况:“从医院回来以后,我每天跟她微信保持联络,并且在取得她同意的前提下去家里探望她,给她带食物去,陪她说话。在这个过程中,我越来越多了解她的背景,她也开始与我分享成长的经历。我试着去了解,想明白她使用笑气想满足的需求到底是什么?每次去我也会问她是否能为她祷告,大部分时候她都愿意我为她祷告。但是因为她的情绪不稳定,我并没有固定、频繁地去看望她。”

更多了解与认识晨晶之后,辅导晓晴发现她极度缺乏父母的关爱,小时候父母忙于工作没有时间陪伴她。“在她高中出国以后,父母瞒着她办理了离婚。当她知道的时候,觉得自己被欺骗了,她说,‘我从此没有家可回了’。”
“自从父母瞒着她离婚之后,她再也没有回过中国,她说不想回去,回去了也没有属于她的家。她内心对爱的渴望在意识层面被她压抑下去,她能感受到的只是寂寞、孤单、空洞无力的感觉。长期处于这些感觉中让她很不舒服,会很自然想要逃离,而在这个时候,笑气恰巧出现在她的生活圈子里。”

通过晨晶,晓晴又认识了她的其他朋友,“他们共同的特点都是缺乏父母的关爱,都来自富裕家庭,都有很多让他们难受、痛苦的情绪。他们过去通过不同的方式来消除这些情绪,比如谈恋爱、喝酒、购物等等。”

据媒体报道,另一名上瘾的学生对《新京报》记者讲述,当时自己的运动神经已经因为吸食过量受损,无法行走。而且没办法控制情绪,看感人剧集会哭,看《快乐大本营》也哭。“我厌恶自己,从里烂到外,上个厕所都上不了,从房间走到阳台去抽根烟,都要爬着过客厅,感觉自己像狗一样。”她想到了自杀。当她再次因为吸过量被送进医院,那天刚好是她的生日,父亲在电话里吼道:“生什么日,你怎么不去死?”

“从性格上,我观察到他们都是比较容易走极端的,比如看人看世界非黑即白,爱恨分明,加上普遍来自破碎的家庭,这两个方面让他们背负了很多伤痛、愤怒、委屈和困惑,无处发泄,无人倾诉。他们很容易形成一个小圈子,心心相惜,抱团取暖。也因为这样,当一个人开始尝试笑气或酒精,很快交际圈中的其他成员也相继开始尝试。”晓晴分析说。

晓晴关心辅导这些孩子的时候发现,自己很难与这些笑气成瘾的孩子们好好谈话,更难和他们谈及信仰。“当人上瘾以后,大脑的构造发生了改变,其后果是负责理性思考、逻辑思维等高阶认知任务的部分常常被负责生存技能、情感的部分所取代,从而影响信息接受能力和理解能力。”

缺爱使他们成为容易上瘾的一群人

“他们没有一个人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想着说,笑气或是其它毒品很好,所以我要大量吸食。”晓晴分析道,“他们都以为自己可以控制使用的量,但是慢慢地失去控制,等到意识到自己可能陷入麻烦时已经上瘾了,被笑气或其它毒品捆绑住了。”

当意识到自己的瘾头越来越大之后,晨晶开始试图去靠自己的力量戒除,她认为可以靠着自己做到,并不想去借助其他的戒毒机构,她的父母在远方虽然着急,却因着美国签证不易取得无法即时前来介入她的上瘾状况。
在停了一阵子,渐渐以为自己可以控制下来的时候,晨晶去参加一个朋友聚会,又接触到了笑气和其它毒品,吸食过量出现幻听、幻觉、大小便失禁、昏迷的情况。报警后送往医院救治,被送回中国。

她的另外一个朋友在去年底因为吸食笑气过量住院了一个月,大脑永久损伤。另外两个朋友也在年初因为吸食过量被送往医院,出院后复吸,多次过量去医院就诊,最后也被送回国了。

一名19岁的上瘾女孩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坦承,她吸食笑气的触发点是因为失恋,想要逃避“糟糕的生活”。曾有一次12天她就花了八九千美元。“那个时候没有气就活不下去了。别人是靠氧气活着,我是靠‘笑气’。吸20分钟,我死了,那也没关系,至少我那20分钟都是特别开心的。”

“他们不知道内心的缺口在哪里,是什么,缺乏对自己的认识和了解。当负面的情绪压得他们喘不过气的时候,他们不知道如何处理这些情绪,转而寻找看起来快速简单的解决方案,包括酒精、消费、旅游、恋爱、性、毒品等。他们不断寻找一个让他们再也感受不到那些负面情绪的媒介,一个让他们心里不再悲伤、孤单、无助的媒介。他们是容易上瘾的一群人,不管上瘾的对象是什么,他们都在寻找的过程中越陷越深。”

在接受《境界》采访时,晓晴提到,“现代教会对这个群体和成瘾这件事缺乏了解,比如会想当然以为只要想戒就能戒。教会主要通过惩罚、强调意志力,或者有条件的救助来帮助受瘾的人群。这种模式对他们的帮助很有限,因为不仅没有移去他们心里的羞耻,没有填补他们内心寻求无条件的爱的需求,反而向他们传递了一个信息——我很失败、很没用、爱和关心都是有条件的。”

晓晴说:“我陪伴最多的女生不止一次告诉我,嗨起来的时候她再也感觉不到生活中的痛苦,其实就是在逃避。他们很需要爱和关怀,但是因为从小缺爱,他们也不容易完全信赖别人。我想应该是太害怕被抛弃,所以选择像刺猬一样包裹自己。包裹得越严,自己受伤越深。我个人认为这也是撒旦常用的伎俩,让他们越来越孤立无援,就会越来越绝望,也越来越不相信自己值得被爱。”

“这些学生的经历让我再一次看到,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无法被填满的缺口。有的人用事业填满,有的人用爱情,有的人是毒品。但不管是什么,心里的缺口总是无法填满,也无法真正满足内心渴望的被认识、被看见、被爱的渴望。”

“我对上帝给我的救赎和恩典充满感恩,同时这个经历也让我在关怀人的方面谦卑下来。我觉得我跟他们相比没有什么不同,如果我处在他们的家庭关系和环境中,可能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是我所接触的范围内最好、最有道理的选择。这也让我更多思考如何帮助这个人群更好认识福音,如何能像基督一样去爱他们,陪伴他们。我还没有完整的答案,但是我看到了很多自己还需要成长、依靠圣灵带领去帮助这群年轻人的方面。”晓晴说。

失连的时代,如何真正笑出来?

关于成瘾的问题,荷兰心理学家彼得·寇恩提出:“人类的基本需求,是连结彼此的关系。但当你心里有创伤、遭到孤立或受生活压力打击时,便无法与人连结,称为‘失连状态’。这时,便需要跟某事或物做连结,以帮助舒缓压力,如:电动、毒品、赌博或情色书刊等。”

当我们的身体心灵处在一个幸福健康的状态之中,我们很自然会与我们周遭的人产生良性的互动,会去连结彼此的关系。但是活在一个充满伤害、竞争、排挤与冲突的世界里,我们很难不因为别人的过犯与自己的软弱而经历孤单、绝望与创伤,我们需要与这个世界建立连结,以纾缓释放内里的焦灼与不安,但我们身旁却找不到足以包容、支持、陪伴我们度过幽谷的爱的力量。

为了逃避受伤的回忆与欲振乏力的自己,我们不断寻找最能即时纾缓心中压力的方式,对于这些只身在外的游子,他们找上了毒品,染上了笑气;但作为旁观者的我们,又何尝不是常常陷入浅度上瘾的状态:离不开手机、无法忍受没有wifi的环境、彻夜不眠的打牌麻将、三天三夜与世隔绝的追剧、不花钱不痛快的网购生活……

在互联网的时代里,我们活得更加虚幻、也更加寂寞,因为当我们生命经历真实的风浪、挫败与挑战时,当我们需要感觉自己被接纳时,我们需要的不是朋友圈里积累的点赞或者是拥抱的贴图,不是网络游戏里的积分,我们需要的是有血有肉的诉说、倾听、拥抱,与不离不弃的陪伴。

我们受造便是为了与神建立生命的连结,并且因着与神的连结,来与身旁的弟兄姊妹彼此相爱。面对这个冷漠而残缺的世界,我们需要逃回上帝的恩典之城,经历祂的饶恕与接纳,在祂无条件的爱之中重新拥有生命的气息。
耶稣说,“我是葡萄树,你们是枝子。常在我里面的,我也常在他里面,这人就多结果子;因为离了我,你们就不能做什么。”当我们失去与神的连结之时,人与人的连结常常是短暂的、有条件的,当我们不再可爱时,便被周遭的人无声拉黑,毫不留情的切割。

神对我们的爱不离不弃,祂在地上设立教会,让人可以透过教会感受到上帝无条件的爱与陪伴,可以与神建立生命的连结,与人在磨合与碰撞中更深学习耶稣舍己的爱。不管是在外的游子,或是面对着人生各种磨难的我们,在互联网的时代,我们其实更加失联,我们是脆弱而容易上瘾的一代人,如果离了上帝,我们将如同缺乏养分供应、散落在地上的树枝,终将枯竭殆尽。与神连结,是我们出死入生、能够真正从心底笑出来的机会。

(本文部分内容参考《新京报》有关报道,文中所有人物皆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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