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遇全身烧伤面积高达99%的重灾后

遭遇全身烧伤面积高达99%的重灾后

小提琴演奏员高光在一场煤气泄漏爆炸事故中严重烧伤,18次植皮手术后奇迹逢生,但因面容全毁,双手重残,失去工作,妻离子散,人见人怕,在绝望中几度自杀,后终归信上帝,重获盼望,广做见证,开通心理热线,重返艺术舞台,重获幸福婚姻,鼓励了无数人。

《境界》独立出品【苦难的奥秘】

受访者| 高光

采访|喻书琴

年少得志的音乐生涯

我出生在1958年。父母都是虔诚的基督徒,母亲识字并不多,却能熟读整本圣经,当我还在母腹时,她就迫切祈祷儿子将来能为荣耀上帝的名而活。

1966年,我开始读小学,那年恰好是“文化大革命”的开始。全国上下掀起打倒“牛鬼蛇神”的运动,整个社会乱作一团。在那个年代,谁看外国书籍听外国音乐就被视为“接触毒草”;谁要信仰宗教就被视为是“牛鬼蛇神”。父亲忍痛把几本外国名著撕毁,母亲更是提心吊胆。有一天,母亲把《圣经》包了一层又一层,小心翼翼地将书藏在床底下的柜子里。然后默默祷告,眼睛里溢出了泪水。看到此景,我感到纳闷;一本书值得母亲如此感动和珍爱吗?

1970年,我开始学习小提琴,当时家中并不富裕,父亲和兄长从工资中凑了三十元钱买了一把破旧的小提琴。后来,我大胆地登门拜师学艺,寻到一位专业老师,开始规范地学习音乐,也接触了大量优秀的宗教音乐,心灵很受震撼,但我依然不相信上帝的存在,总认为这是西方人为了寻找精神寄托而虚拟的偶像。

母亲闲时常讲故事给我听。偶尔讲圣经中的耶稣,我却很烦,觉得这统统都是封建迷信,和烧香拜佛没有什么两样。在学校里我们经常高唱《国际歌》,歌曲的第一句就是:从来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

1975年我中学毕业,除了学习音乐,我又去青岛话剧团学习话剧表演和朗诵艺术。因为形象好、嗓子好,先后参加了几部话剧演出初获成功,我开始自鸣得意了。几年后,我开始进入演艺界从事乐队演出。业余常搞一些音乐沙龙和舞厅乐队,为了追求辉煌灿烂的梦想,整天忙忙碌碌,心中哪有什么上帝!母亲常劝我说:“你小小年纪一点不稳重。追求世俗永无尽头,人在世上是短暂的,只有灵魂是永久的。你搞艺术不是荣耀神而是为追名求利,神不喜悦这样。”

记得有一年圣诞节,母亲十分诚恳地要求我去教堂拉琴和朗诵诗歌,说我有些特长应当荣耀神的美名。我觉得很可笑,就反驳母亲说:“我拉小提琴是搞高雅艺术,怎能和一群老太太呆在一起?你信了一辈子神不是照样过穷日子吗?我不靠神也能过得很好!”

1988年开始,我的事业逐渐进入辉煌期。频繁的演出给我带来鲜花、赞美和丰厚的收入。我渐渐成为同事朋友们羡慕和青睐的对象,所到之处都是人群中的亮点。我渐渐陶醉其中,却不知祸患已近在咫尺!

火灾前的高光

烧伤面积99%的灾难突至

1991年4月18日,灾难的前一夜。

因晚间忘了关闭家中煤气罐的阀门,半夜,我被噩梦惊醒,上卫生间时,居然也没有闻到已经弥漫了6个小时的煤气味。刚打开卫生间电灯,突然一阵巨响,一个大火球在我身边爆炸,顿时,浓烟滚滚,烈火熊熊,我这才如梦初醒,意识到煤气泄漏,大难临头……

为了保护还在卧室中的妻子儿子,那一刻,我脑海只有一个念头——赶快关上正在漏气的阀门!虽然我头发已被烧焦,眼睛已被熏疼,双脚如同踩在油锅中,烈焰残忍吞噬着肌肤,但还是决心奋不顾身赴汤蹈火,终于在磕磕绊绊中摸到已被烧得滚烫,喷着火焰的煤气罐,我用尽最后的力气拧紧阀门,然而手上的皮肉已经黏在阀门上,炙热的煤渣糊在眼睛上,我连烧带呛,几乎全部被烧焦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精疲力尽地倒在滚烫的地板上……

等到我被抬进烧伤科急诊室,有多年临床经验的主任医师也认为爱莫能助,因为我的烧伤面积达到99%,三度烧伤也达到94%,异体皮又不能移植,他还从未见过这么严重的烧伤病人,连国际上也少见,因此,我活下去的希望为零。医师劝家人尽快为我准备后事。

母亲知道后又心痛又焦急,但并没有慌乱,虔诚单纯的她一生中大事小事都向主祷告,这次,更是流泪向主祈求,让我不要带着罪离开世界。

就在母亲的呼求声中,主任医师再次回到急诊室,开始像搓碳灰一样搓去我烧焦的头发,他惊喜的发现我的头皮在烈火中仍然保留完好,有抢救的条件,可以试试是否会有奇迹发生。

18次马拉松式的植皮手术

像我这么严重的烧伤患者必须在48个小时内实施抢救手术。但必须具备三个条件:一、需要备齐至少10万的高昂手续费(1991年,我月工资还不到100元,10万相当于我100年的收入);二、需要请有经验的权威专家现场指挥手术;三、手术首次切除烧坏的皮肤是70%,仅靠头皮无能无力,暴露出的肌肉需用异体皮覆盖,以防止感染,另外还需要大量的新鲜血液。这些条件缺一不可。然而都是难上加难。

感谢上帝,为救我的命开始动工,我所在的企业高层决策者毅然决定承担这笔天价的手术费;在离预定手术最后关头时,医院居然找到了充足的异体皮;而上海的著名烧伤专家许丰勋教授日夜兼程赶到青岛来帮助我!

4月22日,手术室内气氛紧张,医护人员围绕我这具血肉模糊的身体全力以赴进行抢救;而手术室外也是气氛肃穆,母亲和教会许多弟兄姊妹同心合意祈祷,甚至有年逾八旬、拄着拐杖的老人颤抖着身体长时间祈祷上帝救我的命……

光第一次手术就进行了13个小时,医生们成功地切除了我全身70%烧伤的皮肉,这在烧伤医学史上都罕见。

一周后,第二次手术又开始了。每次术前像削萝卜皮一般鲜血淋漓的取头皮都令我痛不欲生,而每一次术后我都会持续不断发高烧……在那些痛苦的漫漫长夜,都是家人把我常听的音乐磁带送到医院病房,给了我超越现实苦难的安慰。此后,身体各处植皮愈合情况很好,营养消化吸收也非常稳定,体重增加很快,连医生也惊为奇迹。

就这样,我用了5个月时间,经历了与生死较量的18次“马拉松”式的植皮手术,终于熬过了人间最残酷的刑罚,离开特护病房,转入8个人的大病房,后来又转入青岛湛山工人疗养院。

无数次自杀未遂

然而,这时,我还压根不知自己面容已经完全毁坏,双手已经严重残损,依然天真梦想着康复后尽快回到演出工作岗位,与队友们合作一曲小提琴和萨克斯管,又日益思念近半年未见到的妻儿。

一日,妻子和儿子终于来看望我了,然而,还未到床前,儿子就害怕了,居然惊恐逃向门外,边跑边喊:“他不是我爸爸!他不是我爸爸!”我心如刀绞,伤心落泪,却不知何因,于是要求母亲拿镜子给我照照,但母亲怕影响我心情,婉言拒绝了。

那时,我连最基本的坐、立、站、走都没法独立完成,但为了不连累亲人,不让自己成为废物,我开始使劲吃饭,拼命锻炼,虽然每走一步都如灌了重铅又酸又痛,不到两米的距离竟然走了半个小时……但我还是继续坚持练习了下来。

慢慢地,我开始能自由在房间里散步,去阳台上赏光了,但一旦我步履蹒跚地走到公共走廊,所有见到我的人都“啊”地一声逃走了,迎面而来的人则掉头躲闪,四处回避,就好像我是森林的老虎一般。到底我是什么样子,会把别人吓成这样?但母亲总是安慰我说:“只是多了几个疤而已。”

一日,趁着家人不注意,我悄悄摇晃着走向卫生间,想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那一瞬间,我几乎不敢相信镜子里的人就是自己,不,这绝不是一个人形,而是一个鬼怪——一张其丑无比,面目狰狞,凹凸不平的青紫色的脸颊;两个黑乎乎的,还不一样大的鼻孔;两只血色淋淋、眼睑外翻的眼睛;一张严重变形扭曲,且看不出唇型的嘴巴;也没了脖子,这可怕的头好像是被直接放到肩膀上……而紧接着,我发现我的双手也残废了,左手像个拳头,手指已经没有了;右手像个钩子,完全变形了……我可能比《巴黎圣母院》中的怪人卡西莫多还要丑上百倍!

我完全崩溃了。老天,我究竟做错了什么?给我这么重的惩罚?!我以后还怎么拉小提琴,吹萨克斯管?!我以后还怎么见人做人!

从那以后,我的希望破灭了,终日沉浸在痛苦中,期待着生命能早一天结束。也许只有死了才是最好的解脱。

于是我开始绝食,结果饿得头昏眼花,也没死成;我又趁人不备拧下电灯去触电,结果触得我全身发麻,也没死成;我改去呛水,一头扎进水盆里,猛吸一口,以为能呛死,结果口鼻喷水,水中还带着血,还是没有死成;我从病床上摔下,心想摔烂皮肉再去医院时不配合治疗就感染死掉算了,没想到摔下来时不但没有摔破而且左腋下粘连的地方被摔开了,鲜血淌了一地,护士赶来为我包扎好,一周后就愈合了。后来,我骗医生说晚上失眠要吃安眠药。我假装吃药,等护士走后就把药吐在一个小纸袋里,藏在被褥下面,直到积攒了一小碗安眠药。一天晚上,我趁房间里没有人一下子把药全吃了,结果我睡了三天三夜又醒了过来……

我一点也没感到幸运,反而想,怎么死也这么难呢?

我甚至羡慕其他癌症患者

1992年秋,我从疗养院回到家中。面对被烈火付之一炬洗劫一空的家,想着失去的左手和被毁的面容,我的痛苦达到了极限。我摔了我的小提琴,卖了我心爱的萨克斯管,永远告别了我酷爱的音乐艺术。

此外,刚上小学的儿子不敢面对我,妻子整天以泪洗面,精神几乎失常。邻舍和路人更是都害怕我,厌弃我,我不敢走出家门半步,连自家阳台上的阳光我也不敢享受,怕对楼的人看见受惊吓。接下来的日子,经济贫困更使我的家面临着危机。由于营养不良我时常无故发烧,夏天,因为汗腺被破坏,无法排汗散热,导致内热难耐;而冬天,因为脂肪被破坏,不能抵御寒冷,导致皮肤干裂惧冷。这种折磨使我几次差点挺不过来!

没有容貌,没有健康,没有事业,没有朋友,没有爱人,什么都没有……

的确,这种现实与心理落差太大了,过去我因为模样俊朗,气质文雅,才华横溢,而被人欣赏被人接纳,所到之处充满鲜花掌声;现在的我则孤独绝望地被人遗忘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看到自己是这般惨相,我痛不欲生,悔恨的泪水泉涌而下。甚至抱怨医生为何当时要拼命救我?不让我这样丧失人格尊严的废人“安乐死”呢?!

虽然我也知道很多残疾人励志故事,但其中并没有彻底被毁容者,我甚至羡慕那些身患癌症晚期的人,至少他们的容貌没有改变,亲朋好友不会怕看他的脸,反而会更加怜悯他,而烧伤毁容患者的痛苦就在于外貌变得狰狞,已经失去被爱的权利和价值了!没有人愿意面对我这样一张卡西莫多般的脸!

母亲见我如此痛苦,就苦劝我认罪悔改信主,我很不服气地反驳母亲说:“我以前有什么罪过?我只是追求艺术,我从来不做坏事,有时我还帮助别人,我何罪之有?我可以信主,主能还原我过去的模样吗?你不是说人是神造的吗?让神再造个过去的我,我肯定对神深信不疑!”

待母亲走后,我疯了般将乐谱撕毁,我痛恨这个不公平的世界。母亲送我的《圣经》和《赞美诗》我不屑一顾地扔在一边。我不光外表变了,心理和性格也是与以前判若两人。谁能拯救我呢?

1995年冬天是我度过的最绝望的一段时间,妻离子散,失去工作,身体因为气候折磨不能出门,想小提琴,但失去左手,想朗诵,但嘴巴扭曲变形;想读书,但眼睛几近失明;想看儿子,但他害怕我……觉得自己已经走到崩溃的边缘,认定活着就是痛苦,死亡就是幸福。于是,我再次跑到青岛第一海水浴场准备自杀。

就在走进大海即将被海浪淹没的瞬间,突然不知哪里传来一个声音:“上帝不像人看人,人看外貌,上帝看内心!”这声音在冥冥中提醒了我,令我想到双耳失聪却依然谱写出《第九交响曲》的贝多芬,想到一位成为植物人却依然靠眨眼写下战场纪实文学的战地记者……我突然觉得这样自杀太愚蠢,顷刻间,才开始珍惜生命,急忙返回海岸,可是,身体已经坚持不住,倒在沙滩上睡着了……

清晨,许多晨练的人发现了躺在沙滩上的我,却因为我模样太丑,有碍观瞻,纷纷向我扬沙,对我辱骂,要把我“活埋”,我的嘴巴眼睛里全是沙子却动弹不得。千钧一发之际,反倒是一位修理浴场更衣室的底层农民工兄弟见义勇为,从他们手中搭救了我,又给我清洗伤口,就像圣经中的“好撒玛利亚人”一样。

黑暗中的那一束真光

也许,人的尽头就是上帝的起头,人的绝路就是上帝的出路,慢慢的,我开始愿意谦卑下来,聆听白发苍苍的母亲的开导了,她给我讲圣经中耶稣受难受苦的故事,从前我曾不屑一顾当神话故事听,这次听后却受到很大的触动;她教我唱赞美诗,从前我曾无数次傲慢拒绝过,这次终于答应了,而且发现字字句句都饱含上帝的慈爱、怜悯、恩典和公义。

1996年4月13日,是我生命中最为感动和难忘的日子。这一天上午,母亲带着朱家兄和孙姐妹来到我家。因为这几年家中从不来陌生人,他们的到来使我显得既紧张又不安,自卑感油然而生。可没有想到,朱家兄和孙姐妹见了我并没有害怕,他们微笑而认真地倾听我诉说。渐渐地,我开始放松了,谈话也显得自然了。他们与我挨得这么近。这是我受伤后,除了家人外与我相处距离最近的人。我被他们感动了,说起话来泣不成声。

朱家兄弟掏出手帕为我擦泪,孙姐妹则流泪向我作见证:她的丈夫因车祸成为植物人,她绝望了,每天祷告求主让她的丈夫醒过来。在她虔诚不懈的祷告下,奇迹出现了!她的丈夫居然康复了,并重返工作岗位。患难使她和丈夫一心信靠主,事奉神。

朱弟兄临走领我做了决志的祷告,并教给我一首特别感人的赞美诗《主你是我最知心的朋友》,从那以后,他们常来我家,在经济上和生活上给予我帮助,还接连不断地把一些弟兄姐妹介绍给我。他们常在我家读经唱诗,还给我买菜做饭,打扫卫生,我的小屋里几年来死气沉沉,而现在却充满了歌声笑语。

每当我和弟兄姊妹团聚时,大家总是真诚地望着我的脸认真学唱,大家帮我擦拭流出来的汗水和口水,又为我摇着扇子降温,令我无比感动,为什么基督徒看我与常人看我不同呢?其实恐惧心理人人都有,但基督徒有复活的生命进入他们心中,成为新造的人,这样的爱是没有惧怕的,所以看到我反而很亲切,甚至有弟兄姊妹说:“高弟兄,我觉得你比亲兄弟还亲,因为我们都是上帝的儿女,我看你的脸很好看……”

就这样,在上帝和弟兄姊妹无条件接纳的爱里,我充满了盼望与信心,决定要珍惜主托付给我的光阴,好分享福音救恩。

一是开始刻苦练习写字,虽然左手残废,右手残损,视力低下,拿笔是如此锥心刺骨的疼痛,但我始终借助祈祷坚持不懈,从最初一天写几个字到后来一天能写近百字;二是开始刻苦练习发音,虽然面部布满疤痕,皮肤非常僵硬,上嘴唇和下嘴唇以及嘴角被疤痕分别拉扯着,要想闭上嘴得用手托着下巴,练习会经常导致鲜血流出,但我睡觉前用纱布塞满嘴撑着口型,使血迹变干……就这样,我开始能正常发声了。

1996年5月19日全国助残日,我受邀参加了青岛文艺台的一期特别节目,五年来第一次走出家门,我非常紧张,但借着不住的祷告,在直播间里,我开始坦然讲述了自己的故事,并朗诵了自己创作的诗歌《火焰》。无数热心听众朋友受感动打进电话与我交流,其中一位因车祸瘫痪的青年朋友哭着说,他也是数次尝试自杀未遂,今日听到我的坎坷经历异常激动,决心以我为榜样,勇敢面对命运挑战,学习一技之长,奉献所有关爱他的人……

从那时起,我就明白上帝赋予我的使命是要借着我的经历,激励他人,分享救恩。我也立志将一生履行这份使命。

从那时起,我的心日益开阔豁达。偶然也敢在白天到大街上去散散步。有的人见了我躲避,嘲笑,谩骂,但我并不在意,因为心中有主,主在十字架上也不同样饱受世人的冷嘲热讽甚至鞭打凌辱?我越发热心传福音,也安慰了不少在苦难中挣扎迷茫的人。

此后,我开始在劳教所、监狱等地方为失足青年做关于人生价值的报告,青岛电视台“纪录片工作室”的制片人肖溪还为我拍摄了纪录片《走出黑暗的高光》,感动了很多观众朋友。

不可思议的姻缘

1999年2月17日晚8时,我奇妙地认识了我未来的妻子小霞。

当时她是一位刚从武汉来青岛工作的女大学毕业生。因为工作的需要打通我的热线电话。我们谈音乐、文学、人生、信仰,聊了3个多小时还意犹未尽。经过多次的电话沟通,我们成了老朋友。后来我坦诚地告诉她我受伤的真实情况,包括身体残废,相貌毁坏,且连基本的自理都困难,万万没想到,单纯善良的她反而安慰我别自卑。

我们最终见了面,这位美丽的姑娘不但没有像一般女孩那样厌恶或畏惧,反而很平静地问我身体的恢复情况和现在的生活状况,并鼓励我去做整形手术,更好恢复自理功能。

为了将来能更进一步地走出家门,重新找回生活的信心,1999年3月22日,我再次来到青岛市立医院烧伤整形科,准备做整形手术。一进病房,我立刻想起8年前的情景,看到那一个个躺在床上的烧伤病人,我顿感毛骨悚然。像上次抢救我时一样,医生仍要取下我的头皮来植在新开的刀口上。天哪!那是怎样的痛啊!如果不是信了主,我绝不敢再来这个地方。

在我整容住院期间,小霞还请假来病房探望我,主动照顾我和病房内的其他病友,买饭、喂饭、端水、倒大小便……后来,不仅是我需要她,而是整个病房的病友们也都感恩她的到来。在小霞无微不至的关怀下,手术后两个月我就康复出院了。经过整形的我头能平抬起来了,左手虎口被切开能夹东西,右臂能抬高,双腿已基本能分开,膝盖稍能弯曲,眼睛能闭合上一部分了,我知足了。

当然,我也会痴心妄想,如果小霞能做我一生的伴侣该多好啊!虽然一出现这个念头我就立刻自嘲。我和小霞的条件真是天壤之别,论年龄,我比她年长19岁;论外貌我是严重的残疾人,她则是健康美丽的青春少女;论家境,我是离婚没有收入,无前程可言,养活自己都困难,而她刚大学毕业,前程似锦。我不敢奢望,只有把这卑微不配的心思完全交托给主。

她也显然意识到某种别样的情愫,所以起初选择了逃避,然而,奇妙的是,1999年的中秋节,她再次回青岛,说:“以后,我来照顾你行吗?”

幸福来得太突然,我还没有做好准备,我顾虑重重地说:“你会受苦的。婚姻也不是儿戏,你再考虑考虑。”

她却很平静地说:“如果我为享福还来找你?”

10月28日,小霞居然顺利征得其父母亲的同意,我们终于结为夫妻。领结婚证的那天,我没有钱给她买礼物,更没有能力给她办一场正式婚礼,我只是花了5元钱在地摊上买了一串项链,我说以后条件好了再补婚礼,给她买一串真项链。没想到等了十几年了,我也没有兑现曾经的诺言。

现在我们已经结婚18年了,夫妻恩爱,儿女双全,虽然物质生活清贫,但主的恩典却述说不尽。

在苦难中仰望十字架

2001年5月,网通帮我开办了一条心理咨询热线——晨光心理咨询热线。感谢上帝给我智慧和口才。有的,给我打热线电话时,正站在八楼的楼顶上,欲找个人来倾诉完就跳楼自尽;有的,和丈夫因第三者插足而导致感情破裂,欲对簿公堂;我最后都靠着神给的力量帮助了他们。

2005年春,我应青岛某高等学院团委的邀请为一万多名大学生做主题为《生命的价值是什么》的演讲。

2011年冬,青岛音乐家协会和青岛音乐厅免费提供场地让我举办了一次公益性的特殊音乐会——高光20年后重返音乐舞台音乐会。结束后,20年前与我在乐队一起演奏的朋友们都感慨道:“真是上帝救了你!”而乐家协会主席连新国则擦着眼泪说:“这是一场最令我感动的音乐会!”

2015年,呕心沥血数载,我写下了十多万字的自传性纪实文学见证《出生入死》,这本书出版后,很多读者都表示受到深深震撼和启发。这近十年来,我回应主的传道呼召,凭信心仰望上帝的生活供应,开始在各地分享上帝救赎的恩典。其实,灾祸和患难并不可怕,疾病和残疾也不可怕,可怕的是丧失信心,可怕的是心灵的残疾和灵魂的空虚,更可怕的是心中没有信仰。

虽然我写字、行走、做事仍然有些困难,虽然在路上还会有人对我冷嘲热讽甚至无理谩骂,但主却加给我喜乐的力量继续传福音做见证。“我们在一切患难中,他就安慰我们,叫我们能用上帝所赐的安慰去安慰那遭各样患难的人。”因为基督已经为我受了苦,成为我的榜样。愿荣耀归于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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