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语:2013年4月,有一首纪念赈灾的赞美诗歌《雅安不哭》在网上推出,直到今天仍被广为传唱。谱曲和女声演唱是来自香港的艾阮姊妹,她在用音乐服侍神的同时,在绘画和文字方面也颇有才华,曾获2012香港汤清基督教文学奖之文艺创作组推荐奖,而另一本书《给至亲者的十封信》在2015年也获得了由基督教出版联会举办的金书奖。
《境界》独立出品【境界如歌】
文| 艾阮
即使我们有百般的恩赐与才能,假若不被主呼召并使用,这条创作的道路无论如何是难以坚持下去,你若不能把自己的恩赐与才能完全交托给神管理,那么恩赐便如同废墟一般,变得毫无价值与意义。
比事业更能让我们心潮澎湃,甚至为之生为之死,充满意义与价值的劳作,我们称之为使命(Mission)。基督徒的使命,或召命,永远也只能是从神而来。唯有祂清楚的呼唤才能让我们抬起低垂的头,迈开发酸的腿,快跑跟随祂;唯有祂在我们历尽旷野中的失败、打击、痛苦、迷茫之后,仍以慈绳爱索般的指引,令我们豁然开朗、柳暗花明。
今天要讲述的是艾阮姊妹的人生与信仰故事,她已行走过的这一段天路历程,从初涉信仰,到后来成为神的仆人使女,音乐和绘画的恩赐与才能都被神所充分使用,让我们一起来倾听她是如何领受神的呼召的,而她的生命又如何被主破碎、拆毁、重建与愈合。
艾阮
我是个土生土长的香港人,成长于贫穷的家庭,一直都很明白,什么是“缺乏”和“限制”。所以我上到中学,就很用功读书,希望能靠自己的奋斗,争取一条更美好的道路。我在香港一间排名不错的天主教中学读书,可惜自己对修女学校很多规条都感到抗拒,为了专心读书,我就不去想太多。不过,有时我会走到学校的小圣堂去,在那里,我感到一份说不出的平静。
病中与主相遇
由于家庭环境不好,我很早就开始利用暑假工作,赚取外快或学费。中二升中三那一年的暑假,我在一家玩具厂做工,为了赚更多,我每天加班,直至某一天回家,开始发烧不退,最后被转介到医院。
医生头两三天都查不出我什么病,甚至跟我父母说可能是绝症。后来,终于证实我患了心脏的疾病,足足住院一个月。医生说我患这病不能操劳,须停学一年,留家休息。
这消息对我是个很大的打击,因为我的成绩一直不错,自己从来没有心理准备要停学。就这样,我与快乐的学习生活暂别,与亲爱的同学暂别,也与心爱的排球和羽毛球运动永别。
在家的那一年,我开始思想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我问了很多关于生命的问题,亦开始明白了两件事:一、原来虽然我努力读书,取得好的成绩,也不一定有机会和健康继续完成学业;二、生命中原来有很多事情是人不能控制的,人其实很渺小,人所说的命运,仿佛在支配着我们的生命,生命背后像有一对无形的手在工作。这两点的体会使我谦卑下来,明白自己的渺小。
患病之后,我开始默默向上帝祈求,我知道,这上帝就是我之前在小圣堂已开始跟祂说话的那一位。休息一年再回到学校,我求上帝帮我追回学业,不要受身体影响而学业退步,我求祂帮助我走那条比其他同学难行的路。由于原先的同学已升了班,我要学习适应新的同学,但老师和同学都很关照我,我觉得神好像在听我祈祷,我的成绩也不错,只是时不时仍会入医院,因此我特别珍惜可以读书的机会,很用功;进大学之前的中学会考,我每天都祈祷求神帮我不要害怕,要镇定去应付考试,并能取得好的成绩,神真的给我平安,考试题目我也懂得回答,所以我考到很好的成绩。
终于,我进了心仪的大学,读了我心仪的学科——艺术,在进大学前的身体检查日,有大学的人走来向我传福音,我就信了耶稣。之前,我只从天主教学校的宗教科认识上帝,如今,有大学的师姐带我去了一家基督教教会,教我读圣经,我越来越明白有关神的事,生命有了很大的改变。
什么改变?以前我觉得金钱是最重要的,以为人生有了很多钱后就会快乐和安稳,但圣经告诉我:“人若赚得全世界,却赔上了生命,有什么益处呢?人还能用什么换生命呢?”
所以大学毕业后,我的目标不再是赚很多钱,反而是很想知道神究竟在我生命中有什么计划和心意。另外,我不再像从前那样,因为患病而对生命悲观消极,而是心里相信,神的恩典够我用。其实,信耶稣并不代表不再有困难,例如我仍会生病,例如我休息了一年后,医生仍要我每月去打针,我这样每月去复诊和打针,持续了八年,头几年母亲陪我去,后来我就要自己去,每次去也是整天的时间,很多时候都很孤单。这些日子,我感受到耶稣与我同在同行,也确实听我祈求,赐我平安。
寻找人生召命——音乐
大学毕业前,我就曾向神祷告,希望可以用艺术服侍祂。但后来我真的找不到相关工作,最后,我当了一年的代课教师,然后就尝试进入我中学时已喜欢的文字世界,在出版社由低级做起。
那些年,我也找到人生的好伴侣,结婚后,我辗转做过些文字工作,最后决定回到校园读研究院,修读我喜爱的文学。与此同时,我在教会也积极参与事奉,设计、诗班、差传等都尝试过。
或许,正是因为自己在寻找人生召命上的执着,使我后来经历了不少痛苦和困难,但又叫我的生命在神里成长成熟,最终寻见,喜出望外。我的召命之路漫长又迂回,经历了十多年,并且是分阶段寻到。第一阶段是音乐,这与我在教会的事奉有关,但却可溯源到我还未认识神的中学时代。
记得早在初中的时候,我曾在一个同学家中看见一座钢琴,那时很渴望自己有机会学琴,这个梦要到大学毕业后出来工作,才能实现;因此,我开始学琴,已经是个成年人,教过我的所有钢琴老师,都告诉我成人学琴的困难和限制,这往往使我的信心大打折扣,觉得自己在浪费金钱与光阴;所以学琴的头几年没有什么进步,也没有很大的动力。
直至某年,我的教会因增长而分堂,自己也是分出去的几十位开荒者之一。当时我知道分堂出去开荒的名单中没有人懂弹琴,我那时学琴若干年,都是为自娱,从没想过要事奉神。可是知道分堂缺乏司琴后,我心里非常不安,最后在祷告中立志,要在分堂以司琴服侍神。我诚心向上帝求一个好的钢琴老师,和勤奋练琴的毅力,神就施恩给我,应允我所求的。我到分堂的第二年,就担任了崇拜司琴。虽然我的琴艺不高,但我如今回望,我所认识的足够让我日后创作诗歌,把心里的旋律和节奏写下,配上合适的调和歌词,成为完整的乐章。
一年,我首次参加在香港举行的赞美之泉音乐会,听着唱着普通话诗歌时,心里有另一个感动,就是渴望香港能有更多本土的广东话诗歌,这感觉挥之不去;最后,在丈夫的鼓励下,我尝试在默想圣经时,配上旋律唱出来,就这样写下十多首诗歌。
神也开路,透过我当时的键盘老师协助,将我写成的诗歌制作成专辑出版,就是《不息的呼唤》广东话诗歌。那是一次很奇妙的经历,制作过程恍如生产一样艰苦,但生产后却有说不出的喜乐。
这CD的销售并不十分理想,但神藉很多不同的渠道让我知道,祂仍然使用这专辑祝福了很多人,触摸了很多灵魂。 之后几年,圣灵仍不断赐下灵感,并且除了广东话,更有普通话的诗歌。
我把这一切都藏在心里,又记录所有创作的灵感,哪怕有时自己觉得不够好或不尽完整的旋律与歌词。心里其实并没有想过会再出版专辑,只打算在个人敬拜,或在自己教会的崇拜中使用那些诗歌。
几年后,心里开始有一种迫切的感觉,要为自己创作了的诗歌摆上祷告,无论是在祷告和现实生活里,我都感到要将这些诗歌与更多人分享。自己性格内向,不敢贸然行事,就向神诚心呼求,求神预备一个人主动开展这件事。
不久,我参与教会新一届的门徒训练计划,开始认识两个门徒。其中一位门徒姊妹一天偶然问了我有关创作音乐的事,之后就主动去为我物色音乐人,向他建议把我所创作的多首新歌出版成CD;她去安排这一切的时候,我并不知情,当我后来知道后,便明白是神在回应我的祷告。
就这样,我与丈夫和两位门徒,便开始与制作人合作,一起策划整个制作过程的种种细节。神在我们当中工作,为我们预备一班主内的赞助人、歌唱者、乐器演奏者等。虽然过程中不乏困难,但每当我们向祂祷告,并用信心等候祂,而不按人的血气去行时,祂总让我们看见祂是整个CD背后的负责人,从开始到末了,祂都负责。如今,我已踏入第十六年的音乐创作之路,回望这十多年的音乐事奉,从没有缺乏,是祂给我的恩典,让我走到今天。我也立志在有生之年,主若愿意,都要继续创作诗歌去荣耀祂。
寻回失落的召命——艺术与文学
我开始创作诗歌并出版第一张音乐专辑时,正在研究院修读博士课程。那时,我研究的题目是“中国现代文学中的视觉”,读到第二年,学院新设立一个制度让博士生可以到国外体验半年,听课和做研究。
当时结婚已经几年的我,首次离开亲人和丈夫,只身到纽约学习。在一个陌生的国度,我认识了朋友,也在当地的华人教会,体验生活。那半年对我意义重大,因为除了日常上课及教会生活,平日有更多空间安静和阅读,我开始在夜深人静时阅读圣经,又写下自己的感受,更尝试用现代人的心情写一些圣经人物的故事。
这半年与主享受了甜蜜的时光,我在祷告中将自己一生奉献给神,并确定了自己的召命绝不是在大学教书,所以,那时心情是很忐忑的,因为一般读完博士的人,最正常的人生路就是进入大学当老师。
完成博士论文并毕业后,我仍未确定自己应该以什么为职业,就自荐在教会帮手做义工,也兼职在大学教中文,希望藉此学习等候神的带领,可是却苦无头绪,身边的亲人或弟兄姊妹虽没有给我压力,我也感到一种隐隐的焦虑。
最后,出于一种对教会需要的回应,我决定入神学院读辅导,希望成为一个合资格的辅导员,在教会服侍。终于,我进入神学院后才明白到,最精彩的不是书本上的知识,而是认识自己,包括自己的强弱项及盲点。
毕业后,我在自己教会任半职传道,另打算分一半时间继续音乐创作。可是,我发现自己投身教会服侍后,却无法有空间做创作,一年过去,我感到的只有歉疚,因为音乐创作是我在神里立志一生都要作的事。
不久,我的健康开始出现一些异常的状况,令我意识到,我有可能随时突然死去。此时,我听到一把声音对我发出挑战性的问题:“如果你只有十年寿命,你仍然会做现在的工作吗?你还有什么事情或心愿未了?”
经不起自己心灵的诘问,我开始寻求神学院一位老师的意见,并阅读一些关于寻找人生召命的书籍。一次在家流泪祷告时,心里出现了一个意念:“你去读读那些久远的灵修日记吧。”
这个意念我至今都无法解释,只能相信是圣灵的带领。于是,我就将尘封多年的日记拿出来,一本一本地读,我竟然读到,我在大学毕业后,曾向神寻求以艺术为人生的道路,用艺术服侍上帝,然后就记下每天灵修和读圣经的领受,写了好几本灵修日记。
可是,自己因为后来各种现实环境的挫折和失败,就搁下并忘记了这个梦想与寻求,转而到另外的方向。那刻,就恍如上帝将我曾认真说过又忘记得一干二净的愿望,重新陈列在我面前,我非常震撼,终于明白自己过去多年一直未能找到召命的心情,为何突然在一刻间变得踏实和轻省。我知道,自己一直都热爱艺术和文学,只是从来不敢奢望,也不敢承认我能透过它们来服侍主。这次经历让我有了从神而来的信心,拿出勇气去领受召命。至此,我知道我真的找到方向了,更准确地说,我终于寻回失落的召命。
当我从书本、老师和辅导的口中得到印证后,我就放胆追求那失落的召命。2010年,我正式辞去教会传道的工作,全人投身文艺与音乐创作,并开始计划出版一本文学作品,那就是我十多年前在纽约夜深人静时创作的圣经人物小品。
当年创作只出于过瘾,是我与主甜蜜时光的记念,如今,我竟决定将它出版,但特别的是,过了十年,我决定为这几十位圣经人物画插画。于是,我开始为十年前写下的文字绘画插画。
出版过程一波三折,对我的信心有一定打击,但神还是满有恩典,为我预备愿意出版的出版社。此书出版后,翌年竟获出版社推荐参加汤清基督教文学奖,最后更得了奖。
我心情异常快乐,好像得到神的鼓励和肯定一样。自己就继续努力,尝试用文字结合视觉艺术的方式创作;2014年,我再出版了另一文学作品《给至亲者的十封信》,翌年获基督教金书奖。
这一切的发生,叫我不能不谦卑下来,回想自己过往岁月受着健康的限制、物质的限制而走过的日子;回想自己的召命之路比其他同辈更迂回,不是没有原因的。神要锻炼一个人,就先要拆毁他,让他经历痛苦和破碎,叫他谦卑,预备好作祂的器皿。如今,我只能将荣耀全归耶稣。
在我有限的人生和健康里,我愿意用音乐、文学和艺术创作来荣耀神,参与耕耘华人教会的文化土壤。在这个不安的世代、功利主义大行其道的时代,愿神兴起更多基督徒创作人,创作好的作品,去荣神益人。
感谢天父,祂认识我,寻找我,让我在病患中与祂相遇。祂深知我的软弱和限制,让我在漫长的寻觅中经历成长,更深去认识自己,认识祂,与祂相爱相知。愿主帮助我在地上的日子,为祂而活,为祂而写,为祂而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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