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对对碰”——爱，无处可躲/放手，却不放弃
导读：6岁加拿大华裔女孩对离婚父母不到3分钟劝架视频，一周之内传遍社交媒体800万人。小女孩劝妈妈，“你和爸爸要做朋友，不要高高在上，把自己放低点，但也不要太低，就像平地那么低。”蒋佩蓉谈到争执中的夫妻最难处理的是失控的怒气。但如果夫妻能在失控之后反省自己，并学习一些简单的沟通技巧，比如用第一人称来表达；学习用另一种眼光来审视对方的“缺点”（其实很可能是互补的“差异”），夫妻间的关系或会有改善。
《境界》独立出品【访谈】
受访嘉宾| 蒋佩蓉
（婚姻、亲子和礼仪专家；前任麻省理工学院中国总面试官；畅销书《佩蓉的妈妈经》和《丰盈心态养孩子》等作者）
采访| 文君 协助| 王敏俐
录音整理| Wendy、郭为
六岁女孩劝架的惊人之语
一位6岁小朋友对离婚父母的劝架视频，一周内传遍社交媒体上的800万人。据《每日邮报》9月20日报道，加拿大一位妈妈雪莉近日上传了一段3分钟视频，视频中，她6岁的女儿狄安娜有模有样地“教导”起妈妈该如何和离了婚的爸爸相处。
雪莉和丈夫离了婚，两人经常吵架。这一次，6岁的狄安娜打断了他们的争吵，她把妈妈叫到一边，坐在楼梯上，有模有样地发问：
“妈妈，你准备好跟爸爸做朋友了吗？”得到肯定回答后，狄安娜继续，边说手边比划：
“做朋友要试着不要那么高高在上。”
“我不希望你们相互那么刻薄，连朋友都做不了。”
“我并不想过分要求你们，我只希望所有人都能做朋友。如果我能做到友善，我觉得我们所有人也都能做到。”
说完这些，小女孩又继续跟妈妈说，“我相信你能把高高的姿态放低，把自己放低点，但也不要太低，就像平地那么低。”听完小女孩2分多钟的“教导”，妈妈说，“我爱你，狄安娜”。女孩也回抱了一下妈妈说，“我也爱你。”
雪莉随后在脸书上回应网友的留言，“我是一个单亲妈妈，每天要打两份工，很抱歉没时间回复你们。非常感谢你们对我女儿的鼓励。拍下这段视频时，我也很吃惊。我的女儿她在教导我。她的话也震醒了我，把我感动哭了，我对她很内疚。”
如何对付失控的怒气
文君：这个视频在短短几天内达到800万点击率，看来小女孩的观点确实非常触动人心。
文君：你们夫妇一直在辅导争执中的夫妻，问题主要是什么？
蒋佩蓉：夫妻冲突中，最容易出问题的就是怒气，大部分人都没办法闯过这一关，气头上我们会说出很多后悔的话，如何处理和控制怒气很关键。处理的简单技巧有，数到一百，或出去散步等。处理完怒气后跟对方表达情绪时，可以尽量用“我”来表达，避免用“你”来表达，因每次用“你”时，就是在控告对方。举例说你又迟到了，你怎么每次都这么不守信？！这时我们就是在论断对方的人格，还有他的动机，就很容易激怒对方；但如果换一个方法说：当你迟到时，我很担心发生了什么事，你又没有发信息过来，我很着急，下次你可不可以给我打个电话。这时用“我”来表达时，对方会了解，跟你站在一方来理解你的情绪，而不是忙着在脑子里打草稿反驳你对他的控告。
当我们通常会有怒气时，因情绪受到伤害，伤害是因我们对对方有期待，这期待没被满足，还有更深的一层，就是我们的需要。我们需要在冷静下来时反省我们为什么会受伤？为什么会生气？比如对方迟到了，是因为我需要他能准时回家跟我吃饭，因为我已经做好饭了。我们能了解我们的需要时，就会根据我们的需要来表达，而不是出于怒气来发泄我们的情绪在对方身上，需要挖更深一点来理解我们到底需要对方做什么。
文君：在您的婚姻生活中，有什么经验吗？
蒋佩蓉：我发现当两人锁在一个“两人世界”的空间时，你真的没有情绪发泄的地方，也没有出路；但如果我们有弟兄姊妹，有小组生活，我想要发泄时，我可以打一个电话给她们，然后抱怨一下说：他今天又让我气得不行，然后冷静下来之后，我就能回去比较坦然面对这个冲突。有一句英文说Emotion just is，就是说情绪有它存在的价值，你不能去否定它，它只需要被接纳，被处理；所以当我们的怒气正大时，最好不要去做任何行动，最好的方法就是离开，让自己能冷静下来，等有足够理智控制得住时，好好去摸索怎样表达。
文君：怎样的支持关系才是安全的？
蒋佩蓉：我们在自我成长时需要找一些能让我们健康起来的团队，而不是让我们更病态的一个团队。如果想要处理我的怒气，最好去找一些大家也意识到自己有怒气问题需要处理的一个团队，一起学习和成长，效果会比较好。
文君：你是不是也通过你们的“妈妈公主团”来处理怒气？
蒋佩蓉：对。团队里也需要有一些规则，我们 时尽量用聆听的技巧，用接纳的气氛，互相接纳对方，而且能彼此保密。我们能互相信任时，才能敞开倾诉；对方倾诉发泄时，尽量用接纳和鼓励的话而不是说教批评的话，这样才能有安全感。
文君：把婚姻当中我们认为很不好意思的经历、自己的挣扎，向一个小组敞开，对很多人来说很难。
蒋佩蓉：对，因为家丑不可外扬嘛。我以前每次跟丈夫吵架，就回去跟妈妈抱怨，但父母当年反对我嫁给这个人，所以我每次抱怨他们就更肯定了自己的看法，我的婚姻就越得不到支持，这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是一个支持我的婚姻但允许我发泄，允许我自由发言的团队，所以这时我想到，我需要找到一个新的“原生家庭”来重新养育我自己。我和丈夫在结婚早期有接受婚姻辅导。美国有一个Alcoholic Anonymus（戒酒匿名会），就是互相支持的一个团队。他们的特点是都有共同的弱点和挣扎，无论对酒精上瘾也好，还是控制怒气有问题，还是情商的弱点，在一起成长的过程中彼此扶持，能在我们弱点的地方来成长，所以这种“支持团体”的观念就引入了我参与的小组。
文君：第一步是承认自己有弱点。这好难，尤其针对男性。
蒋佩蓉：但如果你不承认你有弱点，你就得不到医治了，就所谓打肿脸充胖子，你永远没有办法医治自己。我们结婚不久发生一件挺大的事，父母替我办了一个很大的派对，要承认我们结婚了，结果开始以前的两个半小时，我和丈夫吵架了，他就转身回洛杉矶，把我一个人扔在温哥华，面对我的亲戚朋友。这时，我就深深意识到，我们处理怒气的方法有很大问题，等我回去时，我们分居了三个月，我跟他说，要是我们再继续走下去，你一定要答应我一起去参加婚姻辅导，我们找了一个心理辅导师。我们也是因为已走到尽头了，吃苦吃得不行了，才去寻求帮助。这些辅导救了我们的婚姻。
把自己放低，但不要太低
文君：小女孩在视频中反复跟她妈妈强调说，你们不要高高在上，要把自己放低。有意思的是，她还加了另外一句，说，也不要太低，只要平地那么低就可以了，这还是挺耐人回味的。你觉得夫妻双方没有把自己放得很低，会出现什么问题？放得太低又会出现什么问题？她的观点你认同吗？
蒋佩蓉：非常认同。其实圣经里有一句话，从腓立比书说的，只要存心谦卑，各人看别人比自己强。各人不要单顾自己的事，也要顾别人的事。这句话就是小女孩讲的核心意思。我发现在婚姻中，最重要最难克服的两个事，就是骄傲和自私，婚姻的整条路下来，都是我们在学习怎样克服我们的骄傲和自私的过程。
文君：怎样把自己放低？
蒋佩蓉：因为我总觉得我比我丈夫还懂，我比他能干，他怎么会这样？总是把自己看得比别人高。所以，我怎样能把对方看得比我高，而且把他看成是上帝派来给我的天使，来补充我不足的地方的一个天使。要能这样看待他，我觉得很多冲突就比较好解决。
文君：你和丈夫之间怎么把这个视角完全扭转过来？
蒋佩蓉：我们学到一个概念，就是“显示投射”，就是我把擅长的恩赐投射在对方身上。我天生很外向，很好客，我很喜欢请人来家吃饭，一起聚会什么的；但他是一个比较内向的人，跟人在一起会消耗很多精力，所以他需要一定的自己独处的空间。结婚时，我很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这么怪癖，而且他这么不合群。
文君：您用了怪癖这个词。
蒋佩蓉：对，所以这就是一种论断了。我们常发生争吵，因为我很看不起他为什么这么不合群。当我开始尊重他这种内向，需要独处，需要空间，需要思考时，把他看成比我高，这时，我就能出于保护他的出发点，来控制我们家里的界限，不让我们家的大门成为一个时时都打开的地方，我们有一个界限，保护我们的家庭时间，这样我们才有家人在一起独处的时间。
文君：你原来觉得自己是正确的那一方，表现更好的那一方，后来调整了观点之后，站在对方的角度去考虑，也调整了你们之间的关系。
蒋佩蓉：我们的家庭背景不一样，他对金钱非常谨慎，我生在一个商人家庭，花钱从不想我到底要花多少。婚后在理财上发生很大冲突。当初我就是认为你这个人非常吝啬，你怎么这么小气，我觉得很受伤。我们家庭的理财都需要预算的，当我理解他是为了保护家庭而非常谨慎时，我开始欣赏他的品格，我是随心所欲，没有预算，到了该帮助别人时没钱了，这就变成了一个短处。过了一阵，我发现他这种预算能让我不随便花钱，能让我们用这些钱祝福再多的人，这就成为我们全家的长处。其实这是一个磨合的过程，圣经箴言27章说，铁磨铁，磨出刃来，朋友相感也是如此。婚姻的整个过程，如何把对方看为比自己高的一个过程，就是一个铁磨铁的过程。
文君：当初你经常去告他的状？
蒋佩蓉：对，因为对他非常不满，我去找人告状，我想要离开丈夫，我找了牧师谈。牧师问我为什么要离开他，我说我觉得嫁错人了。牧师说你婚前可以这样说，但婚后他就是Mr. Right（真命天子），他就是对的那个人了。你要怎样跟他相处，这是你要思考的部分，不是你要怎样离开他，怎样逃避这个问题。我只能硬着头皮面对我的问题，我没办法继续逃避。我的信仰逼着我面对。
文君：小女孩说的“也不要太低”是指什么？怎么把握呢？
蒋佩蓉：在我们文化里长大的很多女性都没有自我。我记得有一次跟一个朋友谈，她说我活到三十几岁还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当我们把自己放太低时，就是没有自我。对方在糟蹋我们时，我们都没有任何界限，就让他糟蹋我们。自己活得没有尊严时，我们就纵容对方践踏我们，这就是太低了。
文君：什么情况下是放低又不要太低？
蒋佩蓉：比如一个丈夫要有外遇时，他说想有个红颜知己，这就是我的底限了，我们不能把自己放得那么“低”，当丈夫做了一些事触碰到道德和是非界限时，我就不能把自己降得那么低，去纵容他做这些事。
文君：原则问题一定坚守，非原则问题上放低自己，比如吃什么买什么。
蒋佩蓉：对。其实有时我们一再坚持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
文君：在原则问题上有时又懒得持守，正好反过来了。
蒋佩蓉：对。有一些原则我们是绝对不妥协的，比如要是有家暴问题，有身体和生命的危险，这是绝对不妥协的。这些界限需要维持。
文君：你们夫妇俩的不同原则，很幸运可以因信仰来统一。
蒋佩蓉：对。我记得当初要跟他结婚时，我很犹豫，我对男人有一种很深的不信任，觉得他们不可靠。我跟师母谈这件事，我那时在犹豫要不要继续举办婚礼，师母跟我讲一句话：佩蓉，没有一个人是可靠的，但如果对方真的在追求神，他就是一个最可靠的人。你要看这个人的心，他是不是在追求神，在渴望神。那时我就想，那就是这个人了，虽然我看不到他很多优点，但我知道这个人非常好学，非常追求神。
父母吵架如何不伤害孩子？
文君：这个视频中的妈妈，说她被女儿的话震醒了，流泪了，也觉得非常愧疚。可见她可能一直忽略孩子的感受，妈妈的处境也蛮艰难的，单亲妈妈，兼职两份工作，还要带孩子，那么父母应如何保护这种单亲家庭的孩子不受伤害？
蒋佩蓉：对，最近丈夫推荐我看一篇文章，它讲一个年轻人要健康成长，需要三个家庭。第一个家庭是他的核心家庭，爸爸、妈妈、兄弟、姐妹；第二个家庭是一个由近远亲属组成的亲密团队，比如说叔叔、阿姨、姑姑这些亲戚；第三个家庭就是这个孩子的社区。要是核心家庭里没有爸爸或妈妈，就需要进入第二个家庭寻找一个能扮演这种角色的人，比如说，要是一个单亲妈妈，就需要孩子找一个叔叔，伯伯，还是大哥这样的角色扮演一个父亲这样的角色，要是我的亲属组成的亲密团队里没有这样的角色，就要需要进入社区，找一个教练，一个老师，还是一个长辈来扮演这样一个角色。孩子能尽量得到遮盖与保护，不是完全生活在一个单亲家庭的结构里。
文君：你说的“遮盖”具体是什么意思？
蒋佩蓉：遮盖也就是一种保护吧，一个人是不完美的，当孩子生活在单单一个人的管理下，要是这个人情绪失控了，发生了什么问题，完全得不到保护。双亲的情况下，有时母亲失控，爸爸还能进来保护这个孩子。很少的情况下，双亲都失控虐待孩子，孩子失去了保护。
文君：也就是说，夫妻作为一个团队，彼此之间其实还是有一个相互扶持，相互克制作用。
文君：比如说这个孩子的妈妈可能会去贬低离了婚的孩子的爸爸，这种情况对孩子的自我形象会有什么影响呢？
蒋佩蓉：当然会有很大的影响，你想，孩子的家庭是爸爸跟妈妈形成的，单单对妈妈有好感，对爸爸有厌恶，以后会影响他自己建立的婚姻，还有他对另一半的爸爸的关系。以后这个孩子很难建立一个健康的婚姻。
文君：为什么会这样？
蒋佩蓉：因为他没有一个健康的家庭模型，没有一个健康的榜样能模仿。他生活在一个单亲的家庭里，他以后要去复制谁的婚姻呢？
文君：比如这个视频当中的母女，如果父亲真的做了非常伤害妈妈的事，那母女相依为命，她在孩子面前诉诉苦还不行吗？
蒋佩蓉：如果要诉苦，我会去找朋友诉苦，而不是孩子，要不然孩子就成了我的情感的配偶，他年纪这么小，就要承担我内心的包袱，还有我这么大的心理重担，这对孩子不公平。北美也有很多研究，证明有两种单亲家庭，有一种是父亲或母亲过世，还有就是离异以后保留了对另外那个家长比较好的形象的家庭，孩子也能拥有好的婚姻。但有一个破裂的婚姻，然后孩子跟单亲这一方，对另一方有很大的贬低和批评这种模式长大的孩子，他们的婚姻有比较大的离婚可能性，自己的婚姻也会比较容易破碎。
文君：即使不在单亲家庭中，夫妻吵架太平常了，比如你们如何保护儿子的心理健康？
蒋佩蓉：有几个建议，第一就是把门关起来，在房间里吵；第二就是我们暂停，在公共场所谈话，当你在一个餐厅或咖啡厅等公共场所时，你就会比较克制自己，也能比较理性表达自己，而不是在家中那么破口大骂。
文君：如果已经破口大骂了，也在孩子们面前现形了，该怎么做？
蒋佩蓉：有时会发生，但我们会补救，我们会在孩子面前解决冲突。等我们冷静下来解决了以后，会把孩子们叫在一起说，好，我们已经解决了。我们想要告诉你们发生了什么事，然后我或丈夫会道歉说，对不起，是我错了，我怎样怎样，然后我们怎样让步，怎样妥协。孩子们就知道，冲突不是可怕的，可怕的就是你不去好好解决它。所以有时我们吵架时，孩子们也会过来说：哎！你们大人还跟我们说，要好好解决冲突，你们羞不羞啊，你们要听你们自己讲的话。
文君：吵架也能带来好的成长？
蒋佩蓉：对，我从小最困惑的一件事，就是看到我爸妈吵架，吵得很大声很紧张，过两天，好像都没事了，大家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莫名其妙的。我们长大的过程没有获得了解决冲突的技巧。这也是一个遗憾，现在我们的孩子都知道要走什么步骤去解决冲突了，因为他看见我们失态或失败了，这不是问题，每个人都会失控的，怎样去弥补，怎样去修补，这是最重要的。
文君：我们有一个面子文化嘛，解决问题时，就觉得没面子嘛，而且还需要我面对孩子来道歉，这多没面子，尤其如果我是做爸爸的，我在孩子心目中的形象不就毁了吗？
蒋佩蓉：我的丈夫常常跟他的兄弟连（爸爸成长小组）说一句话，“第一个道歉的最man！”要道歉你需要更大的勇气，而且我们在孩子面前失态了再道歉，这让孩子们知道，爸爸妈妈也不是完美的。而且我们允许大家不完美的，我们也不期待你需要十全十美的，这样大家都有犯错空间。
文君：孩子他们有人生困惑或错误，也愿意勇敢地让爸妈知道。
蒋佩蓉：不要为了面子一直去隐藏你的弱点，不可能得到医治和帮助。
文君：你们解决自己的问题时，会让孩子过多参与吗？
蒋佩蓉：我们是父母，要是孩子过多介入，就扮演了长者的角色来指导我们，角色有点混乱了。
文君：有这么多人点赞的视频中的小女孩指点妈妈的表现，你觉得有什么问题？
蒋佩蓉：我觉得这会对女孩有害，因她以后会觉得，父母的婚姻的破裂是她的错，因她没有尽好她的责任，她开始扮演了一个救主的角色。你会发现很多离异家庭的孩子，都觉得父母的离婚是自己的错，虽然家长会跟他讲这不是你的错，或是对方的错，但孩子们总是很在很自责的情况下长大，因孩子们开始背负了父母婚姻的不快乐。把这种重担给予孩子，并不是一件好事，就让孩子们做孩子吧。家长尽量让他有一个比较天真，没有这些包袱的环境。
文君：所以会大家觉得，哇，这个小女生很早熟。
受伤的孩子怎样得医治？
文君：在父母争吵或离异中受伤的孩子，怎样从阴影中走出来？
蒋佩蓉：最关键的就是饶恕，饶恕别人，饶恕自己。有时候最难饶恕的就是自己，因为我们给自己的要求比对别人的要求还高。最主要的就是饶恕再饶恕，饶恕你的爸爸，饶恕你的妈妈，饶恕你自己，从这种捆绑走出来，获得大胆去爱的自由，饶恕就是这把钥匙。
文君：有这样的例子吗？
蒋佩蓉：太多了。我对婚姻还这么乐观，因为我觉得无论两岁、二十岁，还是活到八十岁、九十岁，我们的心灵都有能修补的可能。我们再怎样受伤，从不健全的家庭出来，都有可能修补成一个有健康的下一代的人。
蒋佩蓉：你自己在婚姻中怎么操练饶恕？
蒋佩蓉：这是我一生在学习的功课，我听到一个挺经典的比喻，就是不饶恕对方，就是在喝毒药来惩罚对方，但其实惩罚的是自己，为什么？因为被锁在监牢里的，被锁在苦毒里的人，不是对方，而是我们。有一本书《密室》，主人公彭柯丽曾被关在纳粹集中营，有个军人杀死了她姐姐。战争结束后，有一天她在一个教会演讲谈饶恕，讲完后有一个老人来跟她握手说，我需要你饶恕我，我做了很多坏事，然后她一看那个人，就是杀了她姐姐的那个人。她说在那一刻，她真的没办法饶恕，因她完全有理由不饶恕这个人，但她就是咬了牙根，凭意志就跟他说我饶恕后，她体会到无比的自由。而且她也体会到了，其实她能饶恕是因耶稣饶恕了她。所以往往我们在饶恕时，看见的是对方，在怜悯对方，但我们没有看到自己的罪，还有我们自己是多么不值得被饶恕的。当我们意识到这一点时，就会有勇气和能力去饶恕，一个再恶劣的人，也能去饶恕他。
文君：基督徒的幸运不在于自己多么有能力，天然知道怎样经营婚姻，怎样面对争吵，而是在于有一个信仰的带领和庇护，总可以找到出路。
蒋佩蓉：这是一个想要改进自我的过程，我们开始看到其实自己多么无能，多么罪恶，多么破碎，多么需要饶恕，多么需要被救赎，所以当我们越能对付自己时，就越有能力越有恩典，去善待对方。
蒋佩蓉：几天前一个女研究生找我，她嫁给一个中专毕业的男孩，然后，她说她结婚时，只看他是基督徒，她觉得自己被骗了，现在觉得她没办法尊重这个丈夫，很难跟他生活下去，但她又不能离婚怎么办？这是一个非常真实的例子，我就很坦白跟她讲，我说我当初跟丈夫结婚时，要生孩子以前，他的收入比我低，我们全家坚持反对这个人，因为在他身上看不到任何长处。等我进了婚姻，我也有很多地方看不上他，到了最后我知道没办法离婚，怎么办？我就给了自己一个葬礼，我就邀请两个闺蜜去一个餐厅，那边有一个火炉，我就在她们面前宣告，我说就算我的丈夫一辈子做清洁工，我这一生的呼召就是好好服务这个清洁工，我愿意服务他，把自我放下，然后我的婚姻才有了一个彻底的扭转。我就说这个旧的蒋佩蓉死了，今天复活的这个蒋佩蓉，是一个林为千的妻子，我的生活使命就是要服务这个人。
耶稣凭什么为了我，离开天堂的荣耀来为我死，我真的没有什么值得他这样做的，对不对？但他愿意了，所以我也放下自我，对我的老我死，我愿意去做。没有信仰，我早就走投无路了。你想想看，要是当初我真的不放低自己，我们今天，我们的孩子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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